司督军想起了老太太。老太太临终前,反复念叨顾轻舟和司行霈。她不停的说:轻舟和霈儿是哪一年结婚的?老太太用心良苦,司督军却以为她是糊涂了。原来,只有他自己是最糊涂了。“阿爸,轻舟为我们做了很多。”司慕道,“她救活了祖母,她治好了我的顽疾;我曾经差点身败名裂,是轻舟救了我;我曾经也差点万劫不复,还是轻舟帮了我。别说我,就是岳城和军政府,轻舟也出了不少的力气,您还记得为什么百姓爱戴她,将她视为岳城之母?”司督军诧异看着司慕。司慕居然帮顾轻舟说情!两个儿子中,司督军更偏爱司行霈,只因司行霈能力出众。若论心智和谋略,司慕比不上司行霈,可他也有可取之处:司慕很善良,虽然司督军觉得当前世道善良没什么用。不管有用没用,善良都是一种品德,司慕是个有德之人。“你就一点也不生气?”司督军问。“我气过了,我打了轻舟一枪。”司慕头微微低垂,“我后悔至今。”司督军沉默。老太太临终前,跟司督军说过两件事:第一是她让司督军记得,当年是如何辜负了司行霈的母亲;第二,她让司督军记得,顾轻舟和司行霈才是一对。想起司行霈母亲的死,司督军的心微微抽搐。当年,他也为了爱情不顾一切,逼死了自己的结发妻子。如今,他的孩子们走了他的老路,他凭什么这样愤怒?“报应!”司督军那一直坚挺着的双肩,终于垮了下去。他无力坐在沙发里。司慕在旁边,将一些文件拿给他看。司慕和顾轻舟的协议,一清二楚写明白,他们没有撒谎。而且,他们的离婚书日期是去年的。司督军此刻只感觉,自己身为父亲是极其失败的。他没有想过孩子们的幸福,他想的只是流言蜚语对他名声的损害。这件事里,唯一损害的,大概只有名声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吧?“我承诺给轻舟一笔钱,就是三年税收的分成,她只拿走了一年的。假如您想要追回来,就算在我头上,我会赚了还给您。”司慕道。司督军摆摆手:“出去吧。”他实在什么话也不想说。明明已经好了,司督军却没有出院,他在岳城的军医院住了下来,拒绝所有人的探视。他在寂静中沉思。一夜未合🚺😘眼的司督军,打了个电话到平城。他这次心平气和:“让轻舟来接电话。”司行霈犹豫了下,还是把电话筒递给了顾轻舟。顾轻舟接到了。她的声音发紧,闷声喊了句:“督军”“叫督军了?”司督军反问,“难道我就不是你阿爸了?”顾轻舟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哽咽着改了口:“阿爸,对不起”司督军叹了口气。他的叹气深长。“轻舟,你知错吗?”司督军问她。顾轻舟点点头:“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我选择了阿慕作为挡箭牌,这个选择是错误的,全是我的错。”“你知错就好。”司督军道。想起顾轻舟的种种好处,想起她对岳城的贡献,司督军的心情,格外酸楚:“阿爸打到你了没有?”“没事,我没事”她哭出声。司督军心中更涩,眼中莫名其妙也有些热。他对顾轻舟道:“阿慕已经把你们的事,都告诉了我。”顾轻舟呜咽了声。司督军道:“别哭了。”顾轻舟就屏住呼吸,不敢让哭声再透过来。司督军说:“轻舟,你和阿慕结婚的时候,阿爸给过你承诺,将来你们离婚了,阿爸一半的家业会给你。”顾轻舟没有答话。她没想要,而且她知道司督军也不会给。司督军道:“你既然错了,这个承诺就不算数了。”“是。”她道。“阿爸只有一个要求。”司督军的态度,明显和软了很多,似乎也是认同了顾轻舟和司行霈。这让顾轻舟受宠若惊。哪怕不是为了她,司督军能做到这样,顾轻舟已经是非常感激了。司督军道:“你改名换姓,以后不要叫顾轻舟,也不算司慕的前妻。只要这样,你仍是司家的儿媳妇。”顾轻舟看了眼司行霈。司行霈听不到谈话,认真看着顾轻舟。顾轻舟泪眼婆娑,望着司行霈,然后迅速做了决定:“好,阿爸我答应您。”司督军倏然有点失落。他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偏偏总感觉不太舒服。后来,司督军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他不应该松口的,他哪怕心中不介意,仍应该赌气几年不理他们。他可以透出口风,让其他人去说这个条件,没必要亲自开口。司督军这样做了,就把这件天大的事,变成了无关紧要的小事。不应该这样的!可顾轻舟的哭泣,让司督军心中发软。在那个瞬间,他不像是公公,更像是一位父亲,受不得心爱的小女儿难过。所以,顾轻舟的哭泣,瓦解了司督军心中的防线。这段丑闻,只会存在很长一段时间。“当前这世道,说不定哪天就打仗了,家国都没了,还管什么丑闻不丑闻呢?”司督军自我安慰。当天,司督军叫了司慕,经过了司慕的同意,正式发出声明:顾轻舟和司慕离婚,司家付五十根大黄鱼的赡养费,以及两套房产。这就意味着,顾轻舟和司慕是和平离婚,至少她没犯错,不是被司家扫地出门的。“轻舟已经拿走了一年税收的二成,远胜过五十根大黄鱼和房产,就无需再给她东西。”司督军道。司慕道是。安顿好了这一切,司督军乘车回去南京。这个消息,则在岳城爆炸了。董阳烧了教会医院的一栋大楼,还把自己烧死在里面,都没有这条消息劲爆。每个人都在谈论此事。顾轻舟可是“岳城之母”,她跟司慕的婚姻虽然名不见经传,却也没什么不和的传闻。突然离婚了,大家都懵了。“为什么离婚?”岳城几乎是每个人都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