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叔叔的感觉是对的,这些百济向导是唐人的奸细,他们把自己带进了这个精心设置的陷阱,而自己却毫无察觉,想到这里,物部连熊的口中满是懊悔的苦涩。
“家主,必须立刻让士兵们清理路面,这山谷是个陷阱,我们必须立刻退出去!”
“嗯!”物部连熊咽下口中的苦涩,大声喊道:“后队第一、第二伍的士兵快去把路上的石头和木头清理开!”
倭人们涌上谷口的路面,开始将石块和原木推到道路两旁,好清出供车马行进的空间,但很快下一波石块和滚木滑落,顿时一片惊呼和惨叫,倭人们如受惊的蟑螂一般逃散,只留下几具残尸。
“不许后退,不许后退,快去把路面清理开,违令者斩!”物部守恒已经是满头汗水,声音嘶哑,他太清楚现在己方处境的危险,这条谷道最宽阔的地方也不过二十步左右,绵延却有四五里,一千多倭人和近百辆牛车就如同长蛇一般,一旦遭到敌人的袭击便首尾不能相顾。可不管物部守恒怎么抽打,斩杀逃兵,但清理路面的进度还是很慢,倭人们也是畏缩不前,稍有动静就四散逃开。
此时物部连熊听到谷道另一端传来的喊杀声,心知是唐人的伏兵出现了:“阿叔,我先去抵御唐兵,你在这里快清开一个口子,快些逃出这鬼地方!”
“不,来不及了!”物部守恒一把扯住物部连熊的缰绳:“家主,现在形势万分危急,我们无论如何也来不及把谷口的路面清理到能让牛车通过的程度,但是人还是可以通过的。必须乘着唐人还没有攻过来,把人先撤出来!我去换上你的盔甲断后,家主您快撤出去!”
“阿叔您断后?”物部连熊下意识的用您来称呼自己的族叔,上一次这么说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我已经老了,你还年轻,物部氏离不开你!”物部守恒叹道:“不要拖延时间了,每一秒钟物部氏的孩子们都在流血!”
物部连熊点了点头,泪水盈眶而出,他解下自己的盔甲,让物部守恒穿上,两人张开双臂拥抱,物部连熊满肚的话语到了嘴边只剩一个词:“活下来!”
鼓声如波浪涌来,扭力弹簧被旋转,扭紧,然后释放,石弹和箭矢划破空气,仿佛伯劳鸟的鸣叫,士兵们的长矛如密林一般,缓慢的向前移动,将抵抗者击倒、碾碎、吞噬。物部守恒用自己最大的嗓门高喊:“不要后退、不要后退!已经没有退路了,顶住才有活路!”
“瞄准那个倭人将领,对,就是那个骑在马上身穿金铠的那个!”沈法僧指了指正在高声督战的物部守恒,神色厌倦,明明有肥肉,却被派来啃这个鸡肋,这让他很是失望,三郎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偏袒那些百济人了,上山发石机关这种事情不让自己去,却让那个袁飞,理由是那厮腿脚灵便,爬山爬得快。好吧,他承认自己的确在爬山比不过那厮,人哪里能和猴子比,但自己射箭、刺枪、投矛、角抵那样不比他强百倍?
物部守恒从马背跌落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倭人纷纷丢下武器,四散逃走,腿脚慢的干脆跪在路旁伏地乞降。依照王文佐的军令,沈法僧下令分出一队将降者用绳索串了拉到阵后去看管,引兵向前追击。由于地形的缘故,倭人前部的溃兵和牛车混成一团,很快就挡住了唐军的脚步,沈法僧不得不下令将牛车拉到路旁,才能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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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津城(今韩国忠清南道公州市)。
“已经是晚春了!”余自进叹道,他有一个私人小秘密,每天傍晚他都喜欢到东门城楼远眺一下,远处的树林已成深绿,溪流满是流水,不时传来清脆的鸟鸣,这让他想起过去的那些美好时光,那时唐人还没有来,一切都美丽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