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过之后,两个人又绕了三廊六桥,去岄殿用了晚膳。虽满桌素斋,味道却是极好的。清淡入胃,裴郁卿也头一回知道,秦书能吃两碗饭。

    回去的路上,又得绕一回三廊六桥。

    秦书慢悠悠地晃着步子消食,裴郁卿腿长,为了配合他的速度,他走一步得更慢。

    “京城有世子和秦大人,在我们回去之前想来也不会发生太大的变故。”

    廊下有琉璃盏,桥上有夜明灯,一路影影绰绰,明月相伴。

    话虽如此,秦书还是有些担心。

    “此次圣诏下的突然,我甚至摸不清陛下半分心思......”

    文帝在这个时候,绝对是没有接纳她之心的。秦书望着脚下的灯影,祈盼道,“只希望这三天,莫要生变才好。陆钦臣进京的消息,瞒不了太子多久。西北姑藏贫苦之地的一个小官,不远万里进了京城,也不知太子会怎么想。”

    “太子恐怕无处可猜,他手下有些官臣所做的事情,他也不一定全然知晓。”路旁有枝俏招展,秦书低头看路,在认真听他说话。裴郁卿在她左后侧,不偏不倚不近不远的位置,脚步一直落她半步。

    他自她身后抬了抬手,不动声色地将她侧鬓一枝含苞待放的梅花枝拂高了些,秦书安稳地有过,他继续道,“我大郢当朝储君,并非是一个昏庸无道,浑俗和光的主君。太子实则云上龙凤,深谙手腕谋略,亦怀经世之才。比起信亲王,他毋庸置疑,是未来天子最适合的人选。”

    裴郁卿看向她,月色半迎他的眼角的弧度,“这一点,陛下没错。”

    秦书抬眸撞上他的目光,低悄喟叹,“其实,陛下又何尝不知,他另一点错在哪里?只是他自己历之其路,不愿推小王爷覆辙罢了。”

    因为纳兰忱,太像他了。

    陛下将他推上皇位,便如同将那久远已死的自己再推下深渊一遭。他欲护纳兰忱那赤子之心,更像是在千方百计周全路途半生尽头处,他怀念又不愿触及的自己。

    他势必坚定那方信念,早已陷在漩涡周折里出不来了。

    裴郁卿望了望远处弯钩的一轮月,身边是小姑娘披着月光走在他右侧,他只要伸手就能牵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