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这样的法名,乍听之下,倒是让人觉得幼稚,甚至郝风楼有些想要发笑,可是细细思量,佛家本就最善讲空字,色即是空,人浮一世也是空。
这空空之意,亦可解作两手空空之意,曾经君临天下,九五之尊,锦衣玉食,饭来张口,出则乘撵,寝则有万千佳丽为伴,这天大的富贵,如今已经成为过眼云烟,现在却成为逃人,四处漂泊,不知去往何处,步步惊心,朝不保夕,这难道不是两手空空?这个法号,倒是颇为契合朱允文的身份。
郝风楼甚至很谐趣的想,若自己是他,保不齐也要取这样的法号了。
郝风楼莞尔一笑,凝视僧人,一直都在观察这僧人的五官,因为在此之前,郝风楼一句看过朱允文的画像。只不过东方的画,更具抽象一些,只求神韵而不求真实,太过真实,反而落了下乘,那些宫廷的画师,本就是名噪一时的大师,他们所画的画,可想而知?
再加上朱允文的相貌,经过这几年,早就改变了太多太多,这几年四处逃窜,料来吃了很大的苦头,一个养尊处优之人饱经了风霜,早已面目全非,郝风楼仅凭的,只能是眉宇和五官来分辨。
大致上,整个人和朱允文有很多相似之处,似乎没有什么不妥。
既然大致能够确认,郝风楼便开始下一步了。
他淡淡的道:“空空法师听口音,一口纯正的凤阳官话。却不知仙乡何处?”
和尚沉默片刻:“和尚处处漂泊,仙乡早已忘了。籍贯何处,于贫僧并没有什么分别,和尚只记得自己是空空,遁入空门,皈依我佛,俗世的事,已经记不清了。”
审问和尚,确实有那么点儿为难。偏偏郝风楼并不愿意动刑,他心里只是猜测着和尚的话,不禁在想,他这是故意要狡辩呢,还是真实的想法,从前的事,他当真忘了么?又或者……
不过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同知。郝风楼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话锋一转,却是问道:“你不是漳州人?”
和尚摇头:“不是。”
这一点,他根本就承认不了,因为大明的户籍森严,他若是点点头。锦衣卫可以立即去户部调集黄册,一查便知。
郝风楼眯着眼,追问:“你既不是漳州府人,可是在度牒之中,却称你是徐州人士。料来,你也不是徐州人吧?”
和尚沉吟片刻。依旧是老僧坐定之状,颌首点头:“不错,不是徐州人。”
郝风楼眼眸一张,猛然道:“那么本官……或许可以猜测一二,你的祖籍,乃是凤阳,生地乃是南京,不知空空法师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