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庸的摄影师表现的是花蕾绽开,河流解冻的画面,而艺术大师运用的是色彩的变化,准确的声响。但请注意,他们都只花费了最低限度的时间。他们只不过把信息告诉人们。过不了多久文学家只需寥寥数字便可写出一部长篇小说‘这三月的晚霞’难道通过这寥寥数字您能看到水滴,霜冻,排水管旁的冰柱,远处森林后面的火车在鸣笛,年轻的小伙子伴送一位女中学生回家,路上那少女在空气清新、春寒料峭的傍晚发出轻轻的嘻笑声?”
施教授笑了“我从来没想到,您还如此富有诗意。听我说,您应该悄悄地一个人闭门写诗”
李广元回答他说,他从未写过诗,因为他非常严肃地对待诗人的职业,不过绘画他倒是真的学过。在美术学院有两种颜色对他产生了深刻的影响红色和黄色。他觉得,这两种颜色调配的比例恰当便可以在画布上准确地表现出精神。他在绘画方面尝试了很长时间,但后来终于醒悟,保持绝对相似的愿望一直妨碍他对事物本质的理解“对我来说,公牛就是公牛,而对毕加索来说,事物只是自我表现所必不可少的东西而已。我刻意追求的是事物,是形式,而有天才的画家使事物和形式服从于自己的思想,而细节的精确描绘并不使他感兴趣。以《浪子回头》中画的脚后跟非常准确作为借口维护他自己绘画的意图是很可笑的。宗教中教条式地授引权威是可以谅解的,但这对艺术家来说是不可原谅的”。那时李广元是这样认为的。当同事请他为他们作画时,他已停止了自己的“绘画练习”(这是后来他对自己爱好的称呼),“这看来很好嘛,”同事们对他说,“古人乱涂乱抹,画的是什么谁也不懂,看了令人反感”。他们说的是大师的绘画作品,他在城隍庙的旧货摊上买了两本非常精美的画册,他对这位伟大画家的作品赞叹不已。在这以后他把自己所有的画都分送给了别人,画笔和颜料赠送给他在青浦所住的那幢房子的看门人的儿子,那儿有他和情报人员会面的秘密住宅。
罗夫来到报务员的住处。这天朦胧的阳光依然显得寒冷。天高云淡,犹如霜冻前十一月末的天气。唯一使人感到的春天气息是,一群群欢快的麻雀在尽情地吱啁,鸽子从胸腔发出低沉的咕咕声
“敬礼!”汪小姐起立向他致敬,“我们刚才……”
罗打断她,说“我和她两人要单独在一起”
汪小姐刚才还脸带笑容,骤然间变得严肃认真,一本正经。随即她走进另一个房间。当她打开房门时,报务员听见儿子的哭声显然他刚刚醒来,饿了。
“请让我喂一下孩子,”报务员说,“要不然,他不会让我们工作的”
“让孩子等一会儿”
“这不行。孩子必须定时喂”
“好。您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然后去喂他”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
“我们有事,别打搅”罗夫扬声说道。
门开了。卫兵抱着婴儿站在门口。
“该喂孩子了,”他说,“孩子饿了,闹着要吃”
“等一会儿”罗夫嚷道“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