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卢看着向弥,眉头微微一皱:“此人我认识,临朐陷落的时候,就是他第一个冲上城头,手杀我军十余名勇士,而陛下也因此而弃城而走,造成了临朐大战我军的全线崩溃,只可惜,刚才他攻打城门的时候,没有中我们的埋伏,要不然,不仅可以为临朐的将士们报仇,也可以临阵斩敌大将,晋军必然士气大挫。”
慕容兰微微一笑:“贺兰大人,这铁牛跟着我夫君征战一生,大仗恶战打了无数,战场嗅觉远远高于常人,想让他中埋伏,可不是容易的事呢,你看,他现在站在百步左右的位置,这个距离上,弓弩射击都伤不到他,而城头的弩车与投石机也早早地给摧毁,他可以在最近的安全距离指挥攻城。”
“为将者,就得是身在一线,让所有将士们看得到自己,如此才能激励士气,铁牛在这里,你想要再设计杀他,可不容易呢。”
贺兰卢咬了咬牙:“我当然知道不容易杀了他,我也知道,兰公主跟随刘裕多年,跟这些北府军的将校也交情不浅,这个向弥,恐怕在你当年易容改名,以慕容南的身份混入初建的北府军时,就是老熟人了吧。”
慕容兰的秀眉微微一蹙:“贺兰大人,请你不要误会,我想去求和,不是为了对面的晋军将士,而是为了城中的大燕子民。”
她说到这里,眼中泛起一丝忧伤之色,摇着头道:“战事无情,因为一个人的野心和冲动,让两国数以百万计的生灵涂炭,这难道是你我想要看到的结果吗?贺兰大人,今天一天流了太多的血,死了太多的人,再打下去,只怕我们慕容部,你们贺兰部的种子,都将不复存在了!”
贺兰卢冷冷地说道:“这个道理,兰公主你应该跟你的大哥去提,而不是跟我提,我只是个领兵的将军,稍有差迟,我的人头都不保,何况…………”
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我到现在,也很难接受,黑袍居然是你大哥的事实,以他的本事,怎么会把大燕弄成那样?难道,他这样隐姓埋名,以黑袍国师的身份重新回归,就是为了给自己赎罪吗?”
慕容兰摇了摇头:“不是的,他早早地就加入了天道盟,出于某种原因,想取得比这个世上的帝王权势更重要的东西,只可惜,他弄巧成拙,恐怕是要失败了,现在搞成这样骑虎难下,一个闪失,就会赔上所有慕容部的族人,还有你们贺兰部的,所以,他很后悔,这也是他在临朐兵败之后,还要回来指挥的原因。”
贺兰卢的眉头一皱:“这就是你说的,为了一个人的野心,让百万生灵涂炭?我贺兰部可是给你们坑死了,你们要我们牵制对付拓跋部,还许诺让我们成为草原上的一方霸主,起码是东面可汗,我当年就是信了他的这话,才会跟我的好外甥决裂对立,现在你们不仅坑了我们贺兰部,连自己也坑死了,这个苦果,还要我们跟你们一起承受?”
慕容兰叹了口气:“怪我大哥自视太高,以为可以掌控一切,最后却是一败涂地,事已至此,再责怪他也是没用,我知道,上次临朐之战,慕容部的本部精锐损失过半,这回守城,是你们贺兰部挑起了大梁,所以这南城的要地,也是交给你来指挥防守,我大哥有意在打退刘裕这次攻城之后,再跟他议和,以我们慕容部和其他愿意离开的部落族人乘船回辽东的条件,换取他不再追击。”
贺兰卢冷冷地说道:“好个慕容垂,到了现在,还在利用我们,为他自己谋取好处,奋力死战的是我们贺兰部的将士,最后他慕容部的人却跑回去,这置我们于何地?”
慕容兰点了点头:“是的,他太自私了,从头到尾,一直是在试图控制别人,利用别人,所有的人,包括我在内,不过是他的棋子罢了,这回他又想靠着你们贺兰部跟晋军打得两败俱伤,然后保存他的俱装甲骑,在关键的时候重创晋军,如此来争取议和的条件,事成之后,他渡海回归故里,而留下你们贺兰部在这里给人围攻,贺兰大人,我念在贺兰敏现在在照顾我的孩子,并且跟我也算姐妹多年的情面上,告诉你这些事情,希望你能助我一回!”
贺兰卢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看着城垛之下,城门附近激烈的喊杀之声,仍然不时地有燕军甲士,冒着晋军的箭雨,从隐蔽之地冲出,搬起一两个石块,断木,就向着城门下砸去,偶尔,也会从城下传来几声惨叫,那是搬运沙包土囊的晋军辅兵们中招时的叫声,贺兰卢平静地说道:“你要我如何助你?你想要到向弥的面前,是吗?”
慕容兰微微一笑:“是的,贺兰大人,只要你在这里竖起白虎幡,以示休战罢兵,然后我出现在城头,向弥他认得我,我叫他带我去见刘裕,他一定不敢不从,会暂时停止攻城,到时候你等我的消息即可,如果我跟刘裕过来,弃双刀于地,那就是谈好条件了,你只需要打开城门,迎接晋军入城即可。”
贺兰卢勾了勾嘴角:“你的意思,是要我放你出去,你谈成了,就让我不战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