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的凌晨,空气阴寒,白雾袅袅。顾轻舟四点就起床,梳洗之后,带着两名副官去了南京。她去南京做什么,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她单独一个包厢,两名副官分别在她左右的包厢里。“如今还算太平,无需特意保护我,你们去睡一会儿。”顾轻舟对副官们道。现在还没有到凌晨五点,大家都非常的疲乏,包括顾轻舟自己。她是打算睡一下的。“是。”副官们退了出去。顾轻舟整理床铺,想着躺一会儿,她现在也很困。她还没有关门,她又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普通人不可能进来,除非是副官忘了什么。一起身时,顾轻舟看到了司慕。司慕穿着咖啡色的条纹西装,外头是宽大的同色风氅,高大挺拔立在顾轻舟的面前。顾轻舟微惊。“年底路途不太平,我担心你。”司慕如实道,“我送你去南京吧。”他说,我担心你,说得这样自然。顾轻舟眼眸微敛,静静看着他:“你是担心我去南京告状?”司慕怕顾轻舟先说出来,他措手不及吗?这太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顾轻舟脸色阴沉:“司慕,我不会如此不厚道。我实话告诉你,我这次去南京,跟我们的私事没关系。”司慕也道:“我更不是如此不厚道的人,我岂会误以为你害我?”两个人差点就要吵起来。顾轻舟深吸一口气:“我不需要你陪同。”就在这个时候,火车鸣笛。车厢咣当了下一下,顾轻舟差点没站稳。她指了指门口,道:“出去!”司慕难得露出了笑容。他问顾轻舟:“我站在门口,你确定吗?”顾轻舟脸色更加难看了:“请你出去!”司慕的性格,也不可能真站在门口。他起身。顾轻舟等他离开了车厢时,用力关上了门。她心情起伏不定。车厢外,有乘警过来,跟顾轻舟敬礼:“少帅,您您也乘坐这辆车?”司慕道:“不必惊动任何人,我出来抽根烟。”说罢,他掏出了雪茄。他点燃了。雪茄的清冽,立马从门缝飘荡了顾轻舟的车厢里。顾轻舟手指攥紧。她撇过脸去看🐕窗外,尽量忽略司慕。不过片刻,车长就来了,急急忙忙给司慕行礼。“少帅,您怎么也不提前说,要不然我们就不会卖其他的票了。”车长道。司慕说:“我若是怕麻烦,就会开专列了。无妨的,你们去忙吧。”顾轻舟听到门外,车长和乘务员久久没有走。她实在忍受不了了,站起身开了车门。车长和乘警都认识这位少夫人,顿时更加恭敬了:“少夫人。”“去忙吧,这里不用你们照料。”顾轻舟神色不善。车长和乘警急忙道是。顾轻舟就瞥了眼司慕。司慕耸耸肩,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烟抽好了?”顾轻舟问他,心中恨得咬牙切齿。她想起很久之前,颜洛水说司家没一个好人,顾轻舟如今越发觉得,司慕到底跟司行霈是亲兄弟,耍起无赖分毫不差。她只得打开了车门。“差不多了。”司慕扔了手中的烟蒂,风猛然灌进来,吹乱了顾轻舟的头发。“那快进来吧。”顾轻舟道,“你站在这里,大家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司慕笑笑,如愿以偿进了包厢。车长和乘警这才离开。顾轻舟转身,狠狠等着司慕。司慕却笑了。顾轻舟在他面前,素来端庄沉稳。她比司慕小几岁,却像司慕的长姐似的,气质上压过司慕。这是她第一次,在司慕面前露出咬牙切齿的样子。司慕就感觉她有趣,也像个孩子。“这样有意思?”顾轻舟问他。司慕道:“没有,我真只是想抽根烟。”你都抽了两根,而且还站在我包厢门口抽!顾轻舟的手指更加紧了。司慕惹人厌的本事,快要赶上司芳菲了!顾轻舟不看他,低头阖眼打盹。司慕问她:“你这次匆匆忙忙去南京,到底是做什么?”顾轻舟不想和他怄气。一怄气,他们的关系就会变得更加奇怪。当然,她也不想跟司慕说实话,说她想要对付董晋轩的夫人。董夫人拿顾轻舟的药铺做文章,不仅会毁了顾轻舟,也会毁了何氏百草堂,何家和伙计们都要丢饭碗。更可怕的是,好不容易有了噱头的中医,重新倒退,回到寒冬。顾轻舟不会任由自己的心血,被董夫人处心积虑的糟蹋,故而她给董夫人的药方上,做了点手脚。她这次去南京,也是完善自己的计划。她半真半假的告诉司慕:“我想邀请总统府的秘书长周景辉先生和太太,过了年到岳城来赴宴。”司慕错愕。“周景辉?你怎么跟总统府的红人有关系?”司慕问。顾轻舟道:“他是唯一一个不反对中医的,而且他深受总统器重,可能会上任政治部,这样的人,应该及早巴结!”司慕想了想。他想得比较远,就问顾轻舟:“你是想请他为中医开办学校和中医的立项说情?”顾轻舟道:“我正有这个打算。”其实,卫生部的事,轮不到周景辉说话。司慕也很清楚。故而,他听除了顾轻舟的敷衍之意。顾轻舟不愿意告诉他,他就没有再问了。顾轻舟就阖眼打盹。四个小时之后,他们顺利到达了南京。颜洛水常说,南京乃是古城,到处都是古色古香的。顾轻舟有心去逛逛,可惜时间不够。司慕问她:“先去阿爸的官邸吗?”顾轻舟道:“这个是自然的。”他们先要落脚。司慕知道司督🕁军官邸的地址,顾轻舟也知道。门口有脚力车。顾轻舟和司慕各自上了车子,在脚力夫的带领之下,一个小时后,出现在司督军官邸的门口。司督军的官邸比较偏,而且靠山。顾轻舟听司琼枝说过,他们后后院可以引来温泉水。敲门之后,副官认识司慕,恭恭敬敬行礼。顾轻舟就跟着司慕,进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