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洛水的病房在四楼。董阳从他的病房,可以看到这边的动静。张辛眉还在,顾轻舟也还在。颜洛水尚未出院。于是,董阳也来了。副官们扛着董阳买回来的苹果箱子,准备进去的时候,董阳突然道:“放下吧。”楼梯和走廊连接处,有一扇门。董阳很娴熟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两把锁。他一回身,把走廊上的门给锁了。于是,整个四楼十几间病房的人,都不能进出了,需得全部留在这里。有护士需要进来换药,推门不开,当即急了:“谁从里面锁了门啊?”她声音不大,被门挡在外头。副官也好奇,问:“少帅,您这是要做什么?”董阳不理会,只是道:“你们先下楼。”副官们面面相觑。董阳的箱子打开,并不是什么苹果,而是两桶柴油。他拔开了瓶塞,柴油就汩汩流淌。沿着地毯,汽油刺鼻的气息,在整个走廊扩散。董阳拿着油桶,一路快速而行,把整个走廊走倒满了油。倒完了一桶,他小心翼翼点燃了颜洛水送给他的汽灯,然后拎着另一桶油,走到了颜洛水的病房前。他刚走近,就看到顾轻舟转过了屏围,走出来道:“这是什么味道啊?”医院病房的屏围拉上。董阳看到屏围后面,有不少的身影坐着,似乎都在交谈。而顾轻舟,立在门口,挡住了董阳的去路。董阳放下了手中的油桶,一角踹倒。那油往颜洛水的病房里不停的倒,似小溪潺潺的流水。顾轻舟愣了愣。董阳手里拿着汽灯。汽灯点燃了,薄薄的琉璃瓦罩着火苗,只要往地上一摔,那火苗就可以四窜。顾轻舟吃惊看着董阳。董阳笑了笑,笑容很腼腆温柔:“司少夫人。”顾轻舟这时候才笑起来:“董阳,你终于记得自己是谁了,恭喜恭喜啊。”董阳表情不变。他颔首:“我不仅记得自己是谁,也还记得你是谁。”顾轻舟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又落在他📞🜁⚷脚边的油桶上。柴油顺着地毯,一寸寸的浸染。快要流到了顾轻舟的脚边,顾轻舟就往后退了几步。“董阳,你这是做什么?”顾轻舟问,“你想要纵火?”董阳却好似没听到顾轻舟的问题。顾轻舟后退几步,他就往前几步。他依旧回答之前的问题:“我记得你是谁——你是司家的少夫人,你害死了我大哥、我二哥,和我母亲。”顾轻舟就没有再😍⛰🞇退。她站在那里,任由柴油浸湿她脚下的地毯,沾染她的鞋底。她笑了笑:“你果然把责任推在我身上。”董阳道:“不,这是实情。若不是你,我母亲根本不会失控去打我,我们的车子就不会撞。”顾轻舟咳了咳。她微笑:“你太狡辩了,我可当不起这罪名。”房间里的味道很冲,顾轻舟捂住了口鼻。“董阳,我们掰扯清楚,如何?”顾轻舟态度柔婉,“你大哥是怎么死的?”“绑架你,被你丈夫杀死。”董阳回答,声音不轻不重,“他罪不至死,你们却诛杀了他。”“不,他是谋杀未遂,而且拒捕,这才被杀。若是他不死,他就想我死。”顾轻舟道。董阳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他那张白净如玉的面容,添了几分狰狞。他似乎想起了更痛苦的事。“那你二哥是怎么死的?”顾轻舟又问。董阳道:“他想要害你,结果失败了,被”他说不下去了。董铭的死,可以怪罪在顾轻舟头上,因为司慕的确开枪了。可董中的死,就真的没办法栽赃了。那是洪门开枪的,也是张家授意的,跟顾轻舟没什么关系。董中是自讨的。董阳只感觉不对,他应该维护自己的兄长的。“被洪门张家除掉了,对吗?”顾轻舟笑道,“你怎么不去找张家报仇?”董阳狰狞而笑,看了眼屏围后面:“张家的独子,不是在这病房里吗?正好,今天就跟张家算总账。”顾轻舟知道董阳会出手的。正如她猜测的那样,董阳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他的车子害死了他母亲,这种愧疚感会让他麻痹实情,他只有把过错推给别人,他才能好受点。这是受伤之后,大脑自动选择利己的,董阳可能也没办法控制。总之,他黏上了顾轻舟,让顾轻舟明白,他会找顾轻舟报仇的。顾轻舟就想利用张辛眉,激发董阳内心的愤怒,让他想起董中的死跟张家有关,促使他迫不及待出手。这次错过了,谁知道他下次用什么花招?果然,张辛眉一来,既戳破了他伪装失忆,又挑起了他心中对洪门的怨气,他就真的立马动手了。“那你母亲呢?”顾轻舟继续问,“她是怎么死的?”董阳的眼角开始抽搐。他母亲“是你,是你在我们的汽车上做了手脚,害死了我母亲!”董阳大声道。顾轻舟笑了笑:“这是实情吗?”“是。”董阳道,“就是你。”顾轻舟笑了笑:“董少帅,你们赴宴的时候,落败而逃,我大获全胜,我为何还要痛打落水狗?分明就是你的车技不好,撞了墙壁,害死了她。”“你胡说!”董阳大声咆哮。他想要冲向顾轻舟。顾轻舟却从袖底,掏出了一把勃朗宁。董阳脚步一顿,继而哈哈大笑:“你以为我怕这个?你敢打枪?”说着,他就把手中的汽灯高高举起。只要他松手,整个楼层都要变成火海。哪怕没有汽灯,只要顾轻舟开枪,也会引燃柴油。顾轻舟的枪对准了他:“董阳,你怎么脱身?一点火,房间烧起来,你也跑不掉,你确定要做损人不利己的事?”董阳哈哈笑道:“司少夫人,你害怕了吗?” “你可是你父亲唯一的儿子了,你若是死了,他该多难过?”顾轻舟继续道,“董阳,你要考虑清楚了。你犯不着把自己搭进去,你瞧瞧你的裤摆,都染了油,你根本跑不掉。”董阳神秘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