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家的墓地位于城南,有人专门打扫和看管。这是老家管用的下人,老太太在世的时候多照顾他们,常说要给他们一碗饭吃,故而不中用的人,都放在这些不起眼的地方。看守墓地的下人,原本就没什么主见,出事了更是一味的害怕,耽误了时间。听说丢了很重要的东西,顾轻舟掌心冒汗:别惊动了老太太才好。“玉,老太太捏在手里的玉。”守墓的人告诉顾轻舟。老太太走的时候,有两块玉握在手中,这是下葬的规矩。顾轻舟隐约记得司督军说过,这是司家给老太太的聘礼,就像是信物,老太太捏在手里,下去找亡夫团聚。亦或者,这单纯就是“陪葬品”的意思。总之,那两块玉很值钱。顾轻舟脚步一顿,问守墓的人:“惊动老太太没有?”守墓的人头更加低了。从老太太手掌心把玉掰下来,肯定惊动了她老人家。如今,棺椁里还不知是什么光景。顾轻舟心顿时缩成了一团。她快步跟上来了司行霈。司行霈已经走到了墓前。墓碑没有动,可坟窝已经被挖开,新土翻了出来,四周全是凌乱的脚步痕迹,把土踩得不成样子。看守墓地的人打算偷偷修好的,结果反而破坏了原本的面貌,让司行霈看不清楚到底是何人所为。他气得不轻。“谁让你们动的?”司行霈声音的时候,声音会很低,低沉有威严。此刻,他却是又高又重的嗓音,可见气急败坏到了何等地步。管事瑟瑟发抖。顾轻舟看了看四周,的确已经没了盗贼的痕迹。到底是小毛贼还是谁刻意的安排,从墓地上已经无法判断,只能深入调查。这群守墓的人,的确是自作聪明了。顾轻舟无奈叹了口气。司行霈吸了口气,然后对副官道:“去请风水先生,重新看时辰,把老太太的棺木请出来。”他的面色已经是铁青的。顾轻舟罕见他这样暴怒。她没有说话。副官去了。司行霈站在墓碑前,他什么也不做。他让人去请了风水先生来。因为入了墓穴就有各种讲究,不能随便动土,☱让老太太更加不安宁。老太太还没有出百日,依照旧时的风俗,现在挖她的坟墓,实在太过于缺德了。顾轻舟也不知该说什么,就默默站在他身边。司督军急匆匆的过来,首先看到了顾轻舟和司行霈。他也没顾上多想,忙问:“怎么回事?” 顾轻舟上前,一一说给他听。和司行霈的愤怒一样,司督军整张脸都气红了,他大怒。“让警备厅的人停止所有的案件,把人手全部调过来,给我查!今晚十二点之前抓不到挖墓的,就叫孙志江提头来见!”司督军愤怒吩咐下去。孙志江,就是现任的警备厅厅长。副官道是,急匆匆去了。司行霈不言语。后来,司慕等人也全部过来了。司督军烦躁道:“都回去,围着做什么?你们还能怎么办?”他迁怒所有人。司夫人略感怯意,微微不自在:“要不,您也去歇一会儿吧?”司督军不言语,唇线紧抿着,不悦就透了出来。司夫人给孩子们使了个眼色,众人就纷纷跟着司夫人往回走。顾轻舟立在旁边没有动。司行霈也站在那里。司芳菲回眸,脚步微停,似乎想要说什么时,司琼枝拉住了她的胳膊:“二姐,我们快走吧,咱们别触霉头!”同时,司琼枝也看到了顾轻舟,又对司芳菲道,“她会讨人喜欢,咱们不能跟她比。”司芳菲满心的苦水,无处可诉。她看到了司行霈,又看到了顾轻舟。心中的潮水,翻滚着涌上来。看到司慕若无其事往前走,司芳菲又深感诡异,为什么她的二哥已经这般淡然了?他难道不想要顾轻舟了吗?“二嫂什么时候来的?”司芳菲突然忍无可忍般,轻声问。司琼枝一愣。他们到的时候,顾轻舟就到了。司督军立在墓前,想着往事,心绪起伏,眼底就有了水光。他想要转移注意力,别当着孩子们的面哭,这样影响不好。他看到了顾轻舟。同时也看到了司行霈。司督军就想起,老太太临终前那些日子,不停的问:“轻舟和霈儿什么时候要孩子呢?”这个问题,司督军当时没有深想。现在回过头来,他总感觉事情不对劲,因为老太太并没有犯糊涂。老太太说讲述的每件事,好似都带着目的。她不时在提醒司督军,她很辛苦养大了他们,同时又提醒司督军,他负了司行霈的母亲。同时,老太太又不停说顾轻舟和司行霈的事。当时,司督军也有疑心。如今再看,他们俩好像一起到这里的,而司慕这次回家,也有话说。上次顾轻舟还说,她跟阿慕想到这里,司督军只感觉有股子寒流从头顶灌入,直达脚心。“不会的吧?”司督军的心,顿时就紧紧提了起来。若真这样的话,他非要宰了这三个孩子不可!他们犯糊涂可以,若做这样的蠢事,司督军决不轻容。司慕可以跟顾轻舟没感情,顾轻舟甚至可以偷偷摸摸捧个戏子什么的,司行霈更是可以上无数个名媛的床,这些司督军都能接受。但是,他不能接受他最器重的三个孩子,彼此感情纠缠,彼此背叛。“轻舟,你什么时候到的?”司督军突然转过脸,问顾轻舟。他问得很急,又突然。顾轻舟一个咯噔,唇色发白,眼神飘忽不定。司督军看在眼里,心更加沉了。他头皮发麻。一旦成真了,就是岳城近期最可笑的笑话了。“我我跟大少帅一起到的。”顾轻舟道,“阿爸,您觉得是什么人偷了母亲的东西?”司督军的心思,立马就回到了老太太墓地这件事上。他的余光,还是在注视着顾轻舟。顾轻舟果然很紧张。司督军有心再次试探,可问题是此前根本没时间考虑这些。老太太这边还没有解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