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府的宴会,热闹着带着几分拘谨。屋子里笑语喧嚣,不远处却有荷枪实弹的亲侍,宾客不能乱走半步。月色很明媚,亮堂堂照着大地,琼华如水般温柔。顾轻舟没有进花厅,她依靠着栏杆,默默想司行霈。这里也曾是司行霈的家,他过得愉快吗?哪里有他攀爬过的树木?哪里有他跌倒过的假山?“他对这里,只怕就像我对顾公馆,是没有半分感情的,否则他也不会置办那么多的别馆。”眼不见为净。想着,她就很想念雪茄的味道。顾轻舟再也不想抽雪茄,那份难受劲几天都消散不去,但是她希望有个人,坐在她身边轻吐云雾。徐徐夜风中,她居然真的闻到了雪茄的清冽。一转头,看到司慕立在不远处的墙角抽烟时,顾轻舟有很短暂的愣神。她愣愣看着他,司慕也回视她。这个瞬间,有点时空静止般,热闹排挤在外,清湛月华笼罩下,只有她和他在这方天地。顾轻舟倏然后背生寒。她有种很诡异的错觉:“这门亲事,退起来绝对不会顺利,也许我要付出点什么,才能得意解决。”这点错觉毫无根据,却在心中蔓延,让她无法去面对司慕的眼睛,她会情不自禁露出厌恶。而顾轻舟,是绝没有资格憎恶司慕的。当初要求司夫人帮忙的是顾轻舟,后来和司行霈相恋也是顾轻舟。抛开所有的不得已,顾轻舟让司慕的处境很难堪,她是背叛者。她转身要回花厅。司慕已经走了过来。他立在回廊的尽头,挡住了她的去路。“你是不是有点不开心?”司慕问顾轻舟。顾轻舟猜测,他想说自己跟魏清嘉同处一室,被身边的人指指点点的比较,心情不好。她并没有。可否认怎么都像是强颜欢笑。顾轻舟沉默。琼华静静洒在她身上,她软绸的面料,泛出清辉。“是我邀请了魏小姐。”司慕开口,直接解释道,“她需要我。你若是不开心,我送你回家。”顾轻舟明白司慕的用意。司慕始终欠魏清嘉一条命。当年魏清嘉的妹妹,死在司慕的鲁莽之下。魏清嘉“生病”了,因为司慕的话,让她无法在岳城立足。她既是试探,也是祈求。魏清嘉不满足于司慕的🔟🁹权势和地位,却又需要司慕做这块踏脚石,司慕全知道,他愿意成全她,辅助她,帮衬她达到她的目的。这样,他就算还清了她的。然而这件事,他想跟顾轻舟解释清楚。感情是一回事,人情是另一回事。“我没有不开心,也不介意。少帅,我先进去了。”顾轻舟对他倏然挡路,心中莫名生气恐惧。他情绪不对劲。从在楼上说话开始,他的情绪就很奇怪。顾轻舟和司行霈在一起的时间长了,逐渐能明白男人的心思。司慕这点怪异落在顾轻舟眼底,就好似带着几分爱恋。这让顾轻舟糊涂,她不知司慕喜欢她什么;同时又很想躲开,不愿意给司慕半分希望。爱情是专一而独断的,对其他男人的仁慈,其实只是给他没有结果的希望,反而是更加残忍。她想要躲开。司慕往前一站:“我们还是会有婚姻的,对吗?”顾轻舟默然。她低垂了头。司慕伸手,轻轻摸了下她的头发:“轻舟,你喜欢什么样式的婚纱和婚戒?”他再次问。顾轻舟侧身,从他旁边溜了过去。“此事,少帅还是应该再问问夫人。”顾轻舟道。她进了屋子。刚刚踏入,就瞧见了司琼枝。司琼枝热情拉住了顾轻舟的手,将她带到了魏清嘉面前:“轻舟姐,你陪魏姐姐说说话吧。”说罢,她就走开了。魏清嘉笑容柔婉,举止优雅,似只高贵美丽的凰;而顾轻舟立在她身边,就显得黯然失色。有佣人端了酒水,顾轻舟和魏清嘉各自接了一杯。顾轻舟突然俯身,跟魏清嘉低声说了句什么。魏清嘉一愣,继而她将手里的红葡萄酒一饮而尽。艳潋的酒色,染红了她柔嫩饱满的唇,似一片妩媚的桃花瓣。司琼枝看到了这一幕,终于露出几分笑容。“去,照我说的做。”司琼枝低声对女佣道。今天舞会的侍者,都是家里的副官和女佣担任,其中就不乏有司琼枝的亲信。“是。”女佣低声。司琼枝则拉着司慕,去了舞池。跳舞的时候,司琼枝欲言又止。“怎么了?”司慕看得出妹妹情绪不对劲。司琼枝内疚,宝石般晶莹璀璨的眸子,有了几分担心:“轻舟姐好像不乐意”司慕回眸,瞥了眼顾轻舟,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姿态娴雅抿着酒,有人请她跳舞,她一概拒绝。有点落寞,却没看出她伤心了。“是吗?”司慕冷漠道。司琼枝就叹气,稚嫩谲滟的脸上,全是忧色:“方才,轻舟姐跟我说,她有句话想告诉魏姐姐。我就帮她约了魏姐姐,结果她又告诉魏姐姐,说她根本没有”司慕沉默。这些话,司慕听完了之后,表情像一樽雕塑,连眼角眉梢都没动一下。“魏姐姐这么出彩,我听到有人背后议论轻舟姐,我倒是没想到他们那么嘴碎。你说,轻舟姐姐会不会恼羞成怒,想法子跟魏姐姐过不去?”司琼枝又问。司慕终于有了点反应,凝眸道:“她不会的。”司琼枝道:“难说呀,二哥你不懂女人,有时候嫉妒会吞噬一个人的良知。”司慕又看了眼顾轻舟,继续不言语。他们的舞还没有跳完,女佣就上前来,对司琼枝道:“三小姐”司慕带着司琼枝出了舞池。女佣跟上来,低声道:“少帅,三小姐,楼上客房有点不对劲儿。”“怎么了?”司琼枝漂亮修长的柳叶眉微蹙,拢了一层烟云般。“方才魏小姐上楼去了,说有点不舒服。有位少爷也说不舒服,随后上楼去了。我不放心,怕少爷冲突了魏小姐,跟着去看了,结果我听到”女佣脸通红,“我听到”司琼枝愣了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这”司琼枝看也不看司慕,直接提裙上楼。司慕就追了上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司慕和司琼枝听到里面传出来淫糜不堪的声音。“啊轻一点”魏清嘉的声音柔软娇媚,很轻很软,好像极力压抑着,能把人的魂魄都勾去。司慕唇色煞是惨白。这声音是做什么🛌🚿,他没有见识过,却听到多次。他猛然抬脚,重重踹开了房门。然而,屋子里的景象,完全不是他想象中那样。司慕愣住。他身后的司琼枝和女佣伸头望过去,也是愣住。大家各有心思,全没有动。屋子里的人倒是吓了一跳。魏清嘉坐在沙发里,顾轻舟用一条雪白毛巾包住她的脚,正在帮她推拿脚心。那些听起来不堪入眼的声音,只是脚心被揉按时又痒又痛发出来的。司慕松了口气。司琼枝惊讶的表情,变成了铁青,她愕然看着这一幕。“怎么了?”魏清嘉绝艳的面容上,浮动着惊诧和惊吓。司慕踹门的那一声响,把她吓到了。明白过来之后,魏清嘉的脸上,有种难以言喻的哀切:司慕想什么呢!她穿鞋起身。众人各有心思,顾轻舟表情轻缓,她解释道:“魏小姐说,她最近虚寒多病,我擅长中医推拿,就给她揉按穴道。你们是怎么了?”司慕很聪明,这会儿前因后果醍醐灌顶,瞬间明白了事因在哪里。他看了眼司琼枝。这一眼,就好像一巴掌扇在脸上,司琼枝神色骤变:她哥哥怀疑她!司琼枝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顿时蒙上了层阴霾。现在,什么话都不能说!但是,参与此次计划的女佣,完全没看出这里头气场的改变,她想着帮三小姐,三小姐以后就对她另眼相看,甚至可能把从她厨房要到自己身边去。女佣就忍不住了,她开口道:“方才,我明明瞧见一位男士跟着魏小姐上楼,他人呢?”司琼枝立马给女佣使了个眼色。眼色这种东西,只有很熟悉的两个人,才能心领神会。不太熟悉的,很可能就会错意。比如这女佣,就没明白司琼枝这狠狠一眼是什么意思,她继续照着之前的计划:“而且我方才在外面,还听到脱衣裳和男人的声音。”魏清嘉谲滟端庄的面容,顿时笼罩了层威严:“你是说,我在这里和男人私通吗?”女佣被她的气势震慑,心中有点退缩,却不依不饶道:“我明明听到了!”她还到处找。司琼枝察觉到,她哥哥脸色更加难看了,当即呵斥女佣:“住口,你给我滚出去!”女佣这时候才明白了司琼枝的用意,顿时就吓得瑟瑟发抖,再也不敢说什么,慢慢退了出去。等女佣一走,顾轻舟起身,关上了门。她指了指床下。司慕俯身,掀起了被单,将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从床底下拉了出来。屋子里静得落针可闻。“琼枝,这样好玩吗?”最终,是顾轻舟先开了口,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