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老夫子也告辞了。 再迂腐的人也该知道什么叫做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说法。 虽然,还未去常务司报备,严格来说不算夫妻。 二人在这亭台之中一待就待到了晌午时分,鱼宣生亲自出面,和颜悦色的款待了徐平安。 特地拿出了佳酿,与其小酌了几杯。 饭桌上,没有了早些时候的沉重与怒火。 鱼宣生将身份调整的极快,很快便接纳了他,谈吐皆是以长辈岳父的身份。 “啪!” 一本册子,一支毛笔被扔在了饭桌之上。 “签字按红印吧,也省得你们多跑一趟,老夫直接将报备的册子都从常务司拿了出来。”鱼宣生此时喝了几碗酒,脸颊有些微红,大马金刀的说道。 那种感觉让众人无语,那种感觉就好像买卖商品一般。 鱼幼薇翻了翻白眼,揶揄道:🛓🜁⚴“原来刺史大人也会假公济私,将常务司都搬到家里来了。” 说着还瞟了瞟旁边等候的一个小主官,乃是常务司过来的,此时尴尬一笑,冷汗滑落。 “你这丫头,现在说起为父来了,今日早晨你不是言辞凿凿的吗?”鱼宣生哼道。 “也没让你将常务司搬到家里来啊,好像女儿嫁不出去,得赶紧送出去一样。” 她说是这样说,但手还是🜋拿起了那本册子,该填的地方都已经填好了,只需要他们二人签下名字,便在大天朝算是夫妻了。 不得不说,这刺史府的风气不像其他大府,没那么多规矩,吃饭时还可以拿出这样的东西来。 兴许这就是余巡如此尽心尽力辅佐鱼宣生的原因吧,也是他与鱼幼薇能相遇的原因,如若如此,那家的大小姐会亲自前去赈灾济民? 也不会有谁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位居无定所的江湖侠客。 百姓与官府对于江湖,事实上是存在一些歧视的。 打开册子,哪上面写着。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随后下方有着空位,等着他二人签字。 鱼幼薇的眼角都在笑,大眼直放星芒,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色。 这扬州城至少有九层九以上的女子,半生都在期待此书,期待十年红妆与凤冠霞帔。一生也终伴于此书,于三书六礼之下相夫教子。 可见此书对于一个女子的重要性。 她自己曾经嗤之以鼻的东西,突然摆在自己的面前了,发现却是那般的特殊。 “我鱼幼薇终成了这扬州城无数女子的其一,不过我愿意。” 鱼幼薇心中暗道了一声,便拿起了笔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一刻,恍若隔世,鱼宣生眼角的皱纹越发明显了起来,捏着酒杯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 随后,徐平安也签下了字,交给了那常务司的小主官。 这一顿饭,吃的五味杂陈。 🁬…… 临近傍晚时分,徐平安才慢悠悠的离开鱼府,回到了小宅。 鱼幼薇与他商量,现在小宅住着,待扬州事了,便陪同他去江南。 也约定好了明日会去接她出门。 回到小宅,他将这些事都告诉了李骥。 李骥直接从石凳上跳了起来,一脸的茫然,睁着铜铃大眼,结结巴巴道:“公子,你这也太快了吧
?” “这还快么,大多数人不都是一纸婚约,甚至连面都没见上便拜堂成亲入洞房的吗?”徐平安笑道。 “不是这个,⚌我是说师傅都还不知道呢。”李骥道。 闻言,他也大感恼火,有些想那个不苟言笑的老头了,开口道:“李归尧那个老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十八年他寸步不离的守着我们,我们一走他便也云游四方去了,他若不主动出现,谁能找得到他。” “那倒也是。”李骥点了点头,但脸上仍是不太自然,认为这种大事师傅没有参与进来,实在差点什么。 “鱼小姐…不,是夫人了。” “夫人如此无双的女人,公子的确该要珍惜。” “那公子还去江南吗?”李骥问道。 “去,肯定去,这一趟也不会太久,最多几个月而已,到时候咱们再回遥马坡。”徐平安道。 李骥瘪了瘪嘴,道:“看来公子也不是天人,说得跨马江湖,才第一个扬州城你就栽了跟头,还说什么不问前方。” 揶揄的口气很重,让他一阵好笑。 “怎么滴,是嫌弃我拖家带口,准备抡棍子单干了?” 李骥突然正色道:“我是个苦命人,从小被师傅收养,🖍👙教我识文断字还学了一身好功夫,公子也将我视作手足从不打骂我,我李骥已经很感恩戴德了,那能离开公子?” “就算公子从今以后做起了农家翁,我也愿意一直陪着,等你几十年后老死了,我再替公子砌好坟墓,自己再死。” 这黑脸憨墩儿突然煽情了起来,就是最后一句话怎么听怎么古怪。 徐平安脑袋一疼,笑骂道:“你我是师出同门,情入兄弟,你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李骥嘿嘿一笑,挠了挠头,没有回答。 他见这家伙这个摸样,就知道是说不通的。 “公子,茶煮好了。” 此时,秦玲珑手里端着一壶茶,热气腾腾的走了前来,在这夜半时分多了一丝的韵味。 唯有步步生莲,身姿卓越可以形容。 只是看起来似乎有一些难言的惆怅,宛若一朵极度美丽的花被困在了深井之中。 她将茶水稳稳的放在了石桌上,施了一礼,低眉垂眼道:“恭喜公子,大婚之喜。” 徐平安笑了笑,摆摆手示意她坐下:“我与幼薇都无六礼,也不讲究哪一些,不用说什么大喜之话。” “公子与夫人都非寻常之人,即便没有六礼也是显得情之坚韧,让人喟叹。” “这是玲珑三生都羡慕不来的姻缘,又怎么能不恭喜?”秦玲珑说着挤出浅浅的微笑。 徐平安能听出她的失落,跟她的曲子一样总是有一种不得意。 劝解道:“你生有芙蓉之姿,兼具大妇之贤,想要寻一处好人家并不难,何苦要贬低自己?” “纵使你流落风尘,但在我看来,依旧是无瑕无垢,⚰🕄该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 闻言,秦玲珑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便让百花失色。 夜色静谧,虫鸣不止。 没有人可以看见她隐藏在袖袍下的手指深入皮肤,在微微颤抖,有猩红血迹从肌肤中渗透而出。 可她毫不在乎,即便是挨上一刀也抵不过心中的那种痛苦。 当徐平安与李骥举起那茶杯,吞入咽喉之时,她身体晃动,想要惊呼出声。 但有些话如鲠在喉,她想说,但不敢说也不能说。 最后,终于忍不了,没说一句话,便转头小跑离开了院子。 徐平安看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觉得她今日有些古怪但也没有多想什么。 或许,日后可以让鱼幼薇开导开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