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蟹妖企图诱拐一个人类小姑娘给自己做侍女(从过程和结果看来更像是小姑娘诱拐了它),它的日子那真不是凄惨两字所能形容,恐怕派刚-嘎拉土司家最低贱的奴隶也比它过得好一万倍,起码不用整天泡在水里,晚上也不必继续赶路至于一个蟹妖为什么不愿意整天泡在水里的关系,它自己倒是没有想过。
但是和奴隶不同的是,它连一丁点儿反抗乌吉达的勇气都没有,毕竟土司家的奴隶们面对的土司小姐还是个需要集中精神向古鲁大神祈祷才能施展有限的几个宝贵法术的年轻祭司,她的法术再厉害也舍不得用在自家的奴隶身上,自有土司家的武士代劳,而蟹妖遇到的这个小女孩只要手指点一点,蟹妖就酥了……不,熟了半边。
它可一点也不想熟了另外半边。
蟹妖不是普通的小螃蟹,它很清楚自己的甲壳有多么地坚硬和厚重,不是它吹牛,正规军的铠甲和盾牌都不能与之相比,它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手探入滚烫的油锅而不怕被烫伤,乌吉达身上的热力根本就不是凡火!乌吉达有多么厉害,蟹妖是一点都不想再试,既然如此,那么留给它选择的路也就相当有限,它在尽快修补好自己的伤势后立即全速向那该死的青州出发了。
乌吉达自从登上由它变化成的小船后,就一直静静地立在船头,犹如雕塑,除了在蟹妖偶尔萌生点苦恼的想法时用一声轻喝吓得它加速外,她的姿态几乎不曾改变过,蟹妖有时候都怀疑她是否还是个活人了,起码它从未见过她吃饭、喝水或是做别的普通人每天都会做的事情。蟹妖这段时间也没有吃过什么东西,那是因为蟹妖一族本来就与人类不同,吃一顿可以顶三五天,即使如此,在连续不吃的赶路下,蟹妖也自觉清减了很多,很怀疑自己到了青州以后是否还需要休息,但是,这个小姑娘与它第一天遇到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两样,她的皮肤仍然丰盈光泽,半点都不像忍饥挨饿的样子,甚至……甚至眼睛比之前还要明亮有神,就像有什么东西……什么存在要从她的躯壳里向外探出来一样。
蟹妖不敢再想下去了,它能活到两百岁和它没什么好奇心是有相当程度的关系的。
而多谋多智的人类修士在面临同样的问题时就不像思想单纯的蟹妖那么容易服从了,险些被肖千秋处以极刑的常延寿一摆脱肖在礼的视线,立即就愤恨地朝角落里啐了一口,肖家真是连欺人太甚都不足以形容了!他在青州城里做着这官,无非是给肖家、何家一个面子,他肖千秋算什么东西,竟敢说要吊打他?不错,他肖千秋是三州第一的真仙,可他常家也不是没有真仙的!再说,他媳妇的娘家,何家,也是有真仙的!激怒了他们,倒要看看肖千秋怎样收场!
他这样想着,四下瞧瞧无人,伸脚把刚才啐的那口痰迹给擦去了,垂头丧气到了他在奇云峰上住着的客馆,他的老婆正在那里,满面怒容,见到他进来,立即做了一个掩声的手势,将门关上,在门上贴了一张常家的“静”字符。
常延寿看到她把符贴好,立即开骂:“肖家这些仗势欺人的狗男女,一向横行霸道惯了,今日竟然欺负到我头上……”他正要继续骂上三刻钟,他老婆却不像平日一般附和着他大骂肖家、何家,却将手一摆,叫道:“那贱婢果然不是亲生!”
这句话说得极其响亮,落在常延寿耳中就更是响亮:“什么!她不是亲生?好个肖在礼,居然用养女糊弄俺们!”话是这么说,但是一想到百万陪嫁到不了手,自家的儿子还娶不到真正的肖家小姐,常延寿登时如抽去了主心骨一般,缓缓软倒在椅子上,连坐正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老婆却不肯就这么让他歇上一歇,忙忙凑到他耳边,要告诉他这个大发现的由来:“我为你的事去找肖在礼那口子,看她在打点衣服首饰,一问才知道,老祖们给如诗订了亲!听说是一个六品仙骨的女孩子!”
常延寿被刚才那个落在耳中的响雷炸懵了,听到这话一时没有回过味儿来,说道:“那,那和如歌有什么关系!”
“你居然瞧不出来?”他老婆也是火冒三丈:“如诗如歌是一样年纪,一般不都是女孩子定亲早男孩子定亲晚么,再说,如歌是姐姐,哪有先给弟弟定亲却不给姐姐定亲的道理!我想,只有如歌不是亲生!”
常延寿浑身无力,傻傻地点头称是,心里却无论如何接受不了自己布局几年,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是吗,是吗?”
“当然是了!”他老婆重重一拳打在他的肩膀上,常延寿正想到飞掉的百万陪嫁,丹药、法器、因为儿子娶到肖家的真仙亲曾孙女而在兄弟们面前趾高气扬的未来,真和打在他心口上一般疼:“如歌不是亲生!说是双胞胎,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罢了,不知道是肖在礼从哪里搞出来的野种,所以肖在礼那口子才放任她不专心修行,反而学什么烹饪女红,肯定是因为不是亲生,所以一心要为了儿子的前途,‘养废’她!如歌四品仙骨,是可以成就真仙的资质,我先前就怀疑,做亲娘的,哪有不下死力逼着她修行的道理?到今日才明白,到底不是亲生!那妇人好毒的心肠哟!换了我,是绝对做不出来这种事情的!”
她洋洋得意地表扬自己宽大的心肠,把过去与丈夫盘算的各种折磨未来媳妇之法都丢到了九霄云外,可惜常延寿在这接二连三地打击下,已经是哭都哭不出来了:“那,那她就不会有陪嫁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