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停在了天穹的正中央,既不偏着正邪一毫,也不偏向妹红一厘,公正得像个擂台裁判。深夜的冷风如一只大手横扫而过,吹起了二人的衣角与发梢。天台上风声回向,萧萧如竹笛,细听则尽是战场之音。
没有任何地方,能比这人里最高建筑物的顶层天台,更适合作最终的决斗场。也没有任何时节,能比这赤月风高之夜,更适合展开一场血腥的搏杀。天台上没有逃避的空间,退一步即是万劫不复,红月之光激起杀戮的本能,进一步即是血溅当场。两方角斗士已经就位,只差一声钟鸣。
生死之战,“二人进来,一人出去”。
“白白灵”
热血带来激烈的痛楚,痛楚唤回冷静。
鬼人正邪用西服袖子抹了一把沾满了她整个下巴的,黏黏糊糊的血浆,而后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弯腰扶着膝盖,有一口没一口地喘息着,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虚弱地呼唤着她唯一的救星——百里白灵。
于是白灵应声出现在她的身后,面无表情,像个没有自我的守护灵一样。
“哈!”妹红见状,便是咧嘴一笑,“被打疼了,开始叫爸爸了?”
“说来羞愧,就在刚才,几秒钟前,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还天真无比地,产生了一种你能给我整出点新花样来的错觉。但你是个除了抱大圌腿和耍小聪明之外一无是处的纯废物,老实说,我现在不仅生不起你的气,我甚至开始对你感到失望了。”
正邪低着头,铁青着脸,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出来,不仅仅是因为她没有驳嘴的力气。她心里清楚,妹红讲的话虽然刺耳,却都是事实。她就是个废物,单靠自己的力量,她什么也做不到。
但她有野心啊。
“赢还是能赢的!”她暗自寻思着,“以白灵的力量,压制妹红应该不成问题,即使压不住,我也还有退路。”
想到这儿,她便伸手摸了摸西装左胸位置的那个鼓包。一层布料之下的内兜里,躺着那卷封印了所有人的丝绸画卷——那是能在绝境之中保她一命的底牌。然而现在,对于正邪而言,“绝境”还没有到来,远远没有。实际上,她甚至都不觉得自己陷入了劣势。
正邪的肚子在燃烧,那种感觉既不是痛,也不是恶心,而是一种足以令人失去求生欲的极度不适,就好像所有的内脏都被打成了人肉蝴蝶结一般。被妹红那一拳打中以后,正邪的意识中断了几秒钟,等她清醒过来,从她的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条信息就是
“我不能再被打到了。”
这一拳没打死她,算她命大,下一拳就保不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