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和煦掠过,四下树木窸窣而动,就连裙角也跟着俏皮起来,纷飞间露出一双五色云霞翘头履,还有那雪白的脚踝。唐蓉仿佛着了魔,心被勾得痒痒,走到他身前,微微仰头道:“陛下提及此事,所为何意?”
言辞间,她纤睫轻颤,翦水秋眸乌亮透彻,根本藏不住心事,里面暗含着欲说还休的期待和好奇。
印象中表姐还是第一次这样看着他,温景裕沉醉其中,面上轮廓柔和了几分,极尽温柔地说道:“姐姐若是需要朕帮忙,尽管提,不必与朕客气。”
唐蓉愈发困惑,朱唇翕动,欲言又止。
少顷,温景裕与她擦肩而过,指尖状似无意地抚过她柔滑的手背,宛如羽毛轻轻撩过,让她手指微蜷。
唐蓉大梦方醒,朝前追了几步,急切唤道:“陛下——”
温景裕并未停下脚步,只是回眸望她一眼,幽深的目光仿佛缀着一尾钩子,在融融春光中留给她一道风逸英拔的背影。
唐蓉站在斑驳的树影下,久久都未收回眼神,挽在臂弯的洒金帔子被风吹得肆意飞扬,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如同她高悬的心,挣扎着找不到归属。
这种七上八下的感觉一直延续到晚上,唐蓉躺在雕花床上辗转难眠,最后披着外衫来到院中凉亭小坐。
夜幕没有一丝云雾,皓月无处不可照及,惹得满地落下重重树影。唐蓉抬头仰望星空,秀发如瀑垂在腰际,满脑子都是温景裕模棱两可的话语,似在提醒着她,镇国公一案还有回旋余地。
母亲为求自保不肯出面,她有些跃跃欲试,却又拿不定主意。温景裕这次回来心性大变,宴会短暂的交集都让她倍感压抑,她害怕这是一场鸿门宴,害怕被新帝报复。
就这样一直坐到深夜,唐蓉依旧没有做出抉择,悻悻然回到屋里睡下了。
数日后,圣驾悄无声息的来到大理寺狱。
先帝时期主张仁政,大理寺鲜少用刑,如今温景裕登基,这一套老手段又拾回来了。
刑房中只点了数盏铜灯,昏暗幽深,空气中弥漫血腥味,浓重黏稠地积压在一起。东侧人字桩上绑着身穿黛色囚服的男人,散乱的鬓发被冷汗沾湿,贴在轮廓分明的面颊上,魁梧的身体布满鞭伤,早已皮开肉绽。
这人便是刚下公堂的镇国公世子贺韬,因为嘴硬,又被收进狱中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