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森他,不姓左。”左小林却突然这样说了一句,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8岁的时候,我们的父母离婚了。我跟了妈妈,所以姓左。小森跟了爸爸,他们姓罗。”左小林继续给我解释,语气很轻,听不出来其中的波澜壮阔。她的视线低低地垂在餐桌上,于是我想,虽然已经快二十年过去了,但无论是谁回忆起父母离异的童年,都不会觉得幸福。我犹豫着该用怎样的话来安慰她。
“我们的爸爸是开家具厂的,那几年生意行情好赚了不少钱。妈妈只是个农村妇女,结婚之后就像个普通工人一样在家具厂里干活,光干活不拿工钱。所以,他们的离婚完全是爸爸的错,他找了年轻漂亮的女人。”我并没有期待,不过左小林还是自顾自地给我讲起了这些往事。我不好打断她,便继续沉默地听着。
“那女人倒是成了小森的后妈,直到现在还是。不过,我爸的生意二婚后没几年就垮了,他不死心,又到处借钱开发新产品,结果就是债台高筑起来,所以他们那段时间的日子也不好过。”我不明白左小林为什么给我讲这些。我想起了慧姐曾经教过我的话,一个人越是在另一个人面前自我剖白得越多,便越喜欢自己的听众——慧姐说这话是为了教我鼓励甲方表达自我。
大概左小林非常不喜欢男人抛妻弃子,我在心里得出结论。但我又突然感到了担忧,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左小林对我的感情究竟已经发酵到了何种程度——这完全不在我的掌控之中。
“大概众生皆苦吧,你母亲呢?现在好吗?”
“她现在和我继父一起生活,开了一间小卖铺,当老板娘。每天进货卖货,同老主顾东家长西家短聊起来便没完没了,拿电蚊拍追着苍蝇蚊子打得‘噼噼啪啪’,倒是她最喜欢的那种生活方式。”
“大概也算最好的安排。”这句话出口,我才意识到竟是刚刚才从陌小婷那里学来的。
“怎么说呢,经别人之口说出来都是一句两句话的事,但放在当事人身上当时真觉得是过不去的坎儿。我妈刚离婚时在老家寻死觅活,现在她自己想想,也觉得幸好那时没死成。”左小林说出这般与她此刻的形象不符,过于深沉了的话。
“大变样了吧?”饭后左小林向我展示房间内的变化时,得意洋洋地说。
“嗯,确实。”我附和。
“小森倒是把改造过程都拍了视频,不过有些还没来得及上传。阿俊你有在看我的视频吗?”左小林朝我扬起了脸——如果要吻过去,角度倒是刚好。
“啊,之前的每一期都看了,最近我有点忙……”这不是找借口,而是事实。
“哦,好吧。今天你睡这里,小森亲手做的床。”她用手指了指靠墙的那张单人床。虽然样式简单,不过看样子挺结实的。上面的床上用品都是天蓝色的,看上去还蛮舒服的。
“之前是小森睡这里嘛?”出于礼貌,我便问了一声。
“不,这个昨天才刚弄好,还没人睡过呢。”左小林笑眯眯地解释。“晚上这个房门不关可以吗?”她突然又脸色潮红地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