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的生活毫无疑问地让她变得比之前软弱,或者说,冰冷了太久,哪怕稍微舔舐了一点温暖的味道,都让她食髓知味。
然而一开始已经决定要做雄鹰,如果不再拥有翱翔在天空中的野心,那么就是死在泥沼中的开始。
花棹看着王苓,久久未说话。
一夜未眠,天亮的时候,花棹已经收拾好细软,推开浮槎医馆的后门,看见门口等着一辆马车。
那是一顶素色的马车,月白轻纱随风飘扬,若隐若现出一个朗如皎月的身影,缥缈轻逸得仿佛被这个世间遗忘。
花棹凝滞了一会儿,那种无法自控的剧烈的心跳,仿佛从那天在城墙中骤然的心悸蔓延到了今时今日。
她脸上丝毫未显异态,随即跳上了轿子,伸手掀开轻纱便看到轿中端坐在中央的年轻公子。
迟翌按理说已经到了而立之年,然而不知道是因为保养得当,还是心境使然,并不显示出丝毫衰老气息,反而是依旧是年轻俊逸的模样,只是眼睛中透露出的苍老和古井无澜显露出一种物超然外的仙风道骨。
轿内空间宽敞,约莫二十余尺立方,摆设古朴自然,低调陈旧。只有一方小桌,摆有青玉花鸟雕花茶盏一套,洁白莹润的茶杯中盛有白毛碧绿茶叶一撮,四角内两侧摆有青螭祥云镂空雕花香炉一鼎。香炉四方青螭栩栩如生,衔着一缕淡得看不清的白烟,燃着的龙涎香清雅冷冽,袅袅升起。
在迟翌向来淡漠无情的目光下,花棹正襟危坐在一旁,微低着头,装作在聆训的模样,脑子里却在感慨迟翌的日常为何如此奢靡,居然用云锦这等珍稀布料来做软垫,整整铺就了一车,而细看云锦上的绣品,更是让人啧啧称奇。古人有云横看成岭侧成峰,然而云锦上的刺绣,从不同的方位看上去,每一只凤凰仿佛活过来一样,或站在枝头或腾空欲飞,神态各异,呼之欲出。
“在宋城这些天过得如何?”花棹正执着于变换自己的位置来看不同形态的百鸟图,没想到迟翌居然冷不丁地居然发声。
花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你刚刚说什么?”
迟翌的心情大概不错,仍旧很有教养地重复了一遍。
花棹没想到迟翌对她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她仔细想了一下,没留意到自己的神色因为回忆而愉悦得仿佛被润了一层光芒,“不错。”
迟翌目光深邃,波光流转幽深便寻觅不见。
花棹被迟翌这样看着有些不自在,便抬起头来看迟翌,“你是什么时候来宋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