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棹住在苏宅广阔无比的后宅院里的一个独立小院里,又秃又空,和小苏大人高雅不俗的审美格格不入,种的唯一的绿意就是廉价朴实的栀子树。
每天喝完药被青年才俊把脉诊治完,花棹就一个人坐在床榻上发呆,看着院子外浓郁的绿荫下刺眼的洁白,空气中旺盛的香气闻久了仿佛也能驱散掉身上浓重的药腥味。
偶尔还能看见竺晚伸着柔软的腰肢,在晨间摘下刚开的栀子花,放在篮子里,一大早起来房间里都是这种蓬勃旺盛的生机。
养病的日子额外清闲,这方小院寂静得仿佛被整个世界所遗忘,唯一的动静便是小丫鬟竺晚以及那个时不时的来小院复诊,自诩和宋甄齐名的青年才俊。
青年才俊有名字,姓祁名半夏,和太医院老院长一个姓,生得雪白微胖,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露出两颗小虎牙,每日过来蹭吃蹭喝中穿插着正事——复诊。
刚开始祁半夏憷苏执琅,还没敢这么嚣张,只是中规中矩地看病,调整药方,事情的改变在于那天恰好遇见竺晚端上饭食,祁半夏从未见过有人居然能将药膳做得如此精致诱人,令人食指大动。
于是半推半就下,祁半夏吃下了尝鲜的第一口,从此以后,便把竺晚的手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也就那个时候,经常一本正经维护神医颜面,偶尔废话连篇的祁小青年才俊开始频繁地来号脉,表面上盛情难却病人提供的吃食,然而亮晶晶的目光却泄露了一个饕餮客的本质。
“这个方子,能不能把里面苦参换一换?”这是多天以来祁半夏听到这个死气沉沉的病人第一句话,之前他还一度误以为这个长时间连眼睛都不眨的人偶是一个哑巴。
祁半夏认真谨慎地解释道:“改了这味药材,你的毒性和内伤平衡不了。”
花棹托着腮帮子,无理取闹道,“你这么年轻,到底有没有经验?要是我自己开出的方子比你的行怎么办?你知不知道苦参有多苦,你就不能换个甜参?”
祁半夏面相偏幼嫩,长得特别讨人欢喜,宫里的嫔妃宫女们都喜欢这个年轻轻轻,医术高超出色的青年。
他还从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女孩子,一下子气得脸都要红了,但是跟人争辩,对手男子倒是还行,若是女子,便只能气鼓鼓地原地转悠了半天,然后噔噔噔跑开,又一炷香的时间捧着比自己还高的书简跑到花棹身边,额头上都是汗,“我从小通读医术,五岁便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爷爷说我天赋异禀,常常带我民间私访,看过的病人不知道有多少。”
言下之意——你居然说我没有经验?!
他白胖胖的手指迅速翻开一本本医书,像是世界上最为精准的仪器,瞬间定位到对应的药材说明和曾经的治疗历史记录处,“你看,这几样药材都是能够稳定你的毒性的,可是只有苦参的副作用最小,当然,还有一种药材也可以,可是在远在北疆,你现在身体亏空,稍不留神便高热不断。”
年轻的大夫抬起脸,自信和骄傲将这张脸渡上了神采飞扬,“因此,苦参是最佳的选择。”
花棹撩着眼皮,托着腮帮子,看着祁半夏,半晌噗嗤一声笑道:“祁大夫好厉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