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芳卓屏退下人,对他说:“这天下没救了,天下人却还有救。洛大人,天下换了哪个皇帝都是一样的。”
洛松眉头挑得老高,“长公主,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怎能从你口中说出?!”他站起来,脸憋得通红,显然世界观被赵芳卓的话砸得不轻。
赵芳卓不习惯废话,“你活着,还能替天下人办事。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甚至几年之后,都没人知道有一个人叫洛松!”
洛松瞪圆了眼睛,晃神许久,颤巍巍地问:“长公主,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赵芳卓反应过来,此时此刻,洛松可能并不知道自己的结局随时都会降临。她一时无语,只能反问:“洛大人,你要不要活着?”
洛松沉默着,这个问题对于一个要赴死的人来说有意义吗?然而他还是仔细思考着,又认真回答:“死谏并非一时糊涂。”
赵芳卓得到了预料中的回答,她笑道:“那如果不需要死谏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呢?”
洛松抬眼看她。
赵芳卓继续说:“恕我直言,士大夫选择死谏只有在遇到明君时才奏效。”她很想用更文雅的方式去说服,但话到嘴边,自己习惯的言语才更舒适出口,“我哥显然是个昏君。”
数次“大逆不道”,洛松已经没有最初那么强烈的反应了,他听赵芳卓继续往下说:“很多人选择死,不能说是勇敢,更像是懦夫的行径,因为他们对生充满畏惧。”
洛松比赵芳卓高出很多,他略微低头看着她,更像是仰望着什么。沉默让严肃荡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洛松问:“怎么做?”
赵芳卓心中松了一口气,说出了在路上一直想的话:“熊将军的事情是不可能让我哥下定决心对杨劲动手的。”
洛松点头,“长公主有什么高见?”
赵芳卓:“高见不敢当,杨劲当了十年首辅,势力已然遍布大盛。如果我们不能先拉拢我哥,就没办法将他的艳羡全部揪出来。”她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眼下的局面,说到底是我哥造成的。”
洛松想为皇帝说两句,他想说,他们兄妹俩从小为趋利避害早已习惯从别人的言行举止中寻求讨好,这并非他们的错。可话到嘴边,他又顿住。在诏狱里,他对赵芳卓说过的话自己也还记得。他们既然穿上了这身华贵的衣服,就必须为大盛的一切负责。
他们停顿了一会儿,洛松让下人送上热茶和手炉,两人这才坐在茶座上平视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