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芳卓抬眼看着兰定臣，红唇轻启：“兰大人，偷听可不是君子之为。”
自从刚才听了她那番话，兰定臣已经能分清她的态度了：她根本就不在乎。因为不在乎，能在和他有了鱼水之欢之后毫不介意，能亲自去和托特谈判，也能说出离经叛道的话。
她就是这样的人！
兰定臣心里自嘲一番，说：“我只是诧异，别人也就罢了，你怎可说出那样的话。”
赵芳卓捋出一缕头发，手指绕着圈圈心不在焉地问：“兰大人现在是想质问我吗？那我要问问，我哪句话说的不对了？”
兰定臣语塞，他不得不承认，赵芳卓说得都对，他想了想，说：“你这样，不是激发了托特侵犯我朝的野心吗？你要给的东西，是想让他们从此国力繁盛，兵强马壮？”
“你可真像迂腐的老学究。”赵芳卓打断他的话，脸上露出玩弄的笑容，“你可知，当世上所有人都是傻子时，最聪明的那个人能做什么？还是你信了天神惩罚阿库尔的那些鬼话？兰大人，不应该啊，你好歹也是三年前的状元，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兰定臣咬着牙槽，看着她的模样，强迫自己将没用的情绪压下，他吐出一口气，作揖道：“愿闻赐教。”
赵芳卓向后靠了靠，说：“你觉得人和狗有什么区别？”
兰定臣不说话。
赵芳卓慢慢说：“人和狗没有区别，狗只能成群行动，他们需要找一个领头的，这个领头的不可能是和他们长得不一样的老虎狮子。如果所有人都一样，最突出的人反而触发众怒。你看看，商鞅怎么死的？托特想改变阿库尔，阻止他们的不是大盛，是阿库尔自己。他是四王子，战功赫赫，却不在储君之位，你觉得其他人会让他顺利改变阿库尔的现状吗？”
她正是看中了托特本人的雄心壮志，才会在今日亲自拜访说服他。然而像托特这样的人，需要的不仅仅是才能，更需要机遇。不管是现在的杨劲还是未来要夺位的秦王，亦或者是阿库尔那些王储们，都不会让托特有机会获得更高的威望。
有些人的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车厢静寂，明明街上还有人走动，两边也都是熙熙攘攘的叫卖声。然而车轮前进的轱辘，像踏在了兰定臣的心里一样。他仿佛看到了数千年前，又看到了数千年后，许久沉默之后，他呢喃：“一张腐朽的弓想要射得更远，紧绷的弦反而会让弓更快分崩离析吗？”
道理说完了，赵芳卓闭目养神。兰定臣一言不发，垂头坐在她身边，思绪万千。
马车停下时，苗儿提醒了他们。赵芳卓轻盈地下车，看着刚回神的兰定臣说：“你还是等下再走吧，被人看到了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