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生一一怔,“案子?在下昨日才到京城,难道这就惹上官司了?”
“章先生昨日一到京城,就给龚大人送了一套大雅斋的茶具,”赵子迈垂下眼皮,嘴角涌上一抹笑,“倒是分秒必争。”
章生一又是一愣,绿豆小眼挤弄几下,然后似是忽然回过神来,谀媚一笑道,“赵大人是误会我了,在下送茶具给龚大人,绝不是有事相托,而着实是因为对龚大人仰慕已久。对了,龚大人写得那几首自叙诗,抚今追昔,诗如泉涌......”
“章先生,我今日并不是为此事兴师问罪来了,”赵子迈见章生一努力地朝外蹦着四字成语,便不想为难他也为难自己,于是抬手打断他的话,“我来是为了另一件事,龚大人昨日差人将您送的茶具退了回来,不知先生可否知晓?”
章生一做捶胸顿足状,“自是知道的,看来龚大人也误会我了,我就说嘛,应该亲自上门去拜访他老人家,他们非得怕礼数不周,让我先送一套瓷器过去......”
“送还茶具的小厮却没有再回到龚府。”说完这句话,赵子迈仔细观察章生一的神色,可是除了惊诧之外,那张圆脸上并未出现一丝一毫的心虚。
“那孩子去了哪?”过了半晌,章生一终于大声问了一句,却不是问赵子迈,而是问一直搀扶住他的两个小厮。
“小的们请示老爷后,便把瓷器收下,也将那小哥儿送到门外了,至于他后来去了哪儿,咱们又怎会知道?”两个小厮虽受了惊,说出的话倒是丝毫没有破绽。
“你们确定看着他离开了?他可是龚府的人,若是有个好歹,我怎么向龚大人交代?”章生一捏住两个小厮的手腕,还是急得腿脚都站不稳。
“小的们哪里敢对老爷和官爷撒谎,那小哥千真万确喝了杯茶就走了,老爷不信,可以问问其他人去。”小厮们委屈得快哭了,年纪稍小的那个,眼泪更是已经在眼眶中打转,看起来怪可怜的。
“想来他们也不敢在先生面前说谎,还是莫要再为难他们两个了,”赵子迈看似在替两人求情,说到一半却话锋一转,“不过龚大人亲自委托的事情,小吏也不敢怠慢,龚大人总担心启铭不小心将瓷器碰坏了,这才畏罪逃了,而您碍于情面,又不好意思说,所以......”
章生一小眼一眯,满脸的谄媚忽然隐去了一点,“赵大人有什么要求,尽管说便是。”
“我想看看那套瓷器,那套您未送出去的大雅斋。”
***
看到那套茶具的时候,赵子迈脑海中忽然就映出了那个女人的模样。
粉彩描绘的牡丹、梅花和雀鸟,口沿青花卷草纹一周,这一套茶具,简直就像她常穿的那件粉缎绣袍,本已有些俗气,又偏生要配上镶满了珠珞的冠冕,再于万花丛中一站,虽满身的宝气珠光,却未免太过繁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