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禄亲王呢?”杨镇连忙追问,没准这位禄亲王就是自己的英雄父王呢。
谁知徐恺对他摇摇头说:“禄亲王刚刚建府娶亲,尚未有孩子。”
杨镇失望了,他不是亲王的孩子。可是太子的二儿子跟自己一般大呀,自己也不可能是他的儿子。现在的他接触的世界还很单纯,不知道原来还有“私生子”这样的存在。
徐恺看着他沮丧的小表情,觉得接下来的事实对年幼的他可能过于残忍,只是这个孩子的身世是瞒不住的,他迟早要出来面对那些恶意。
“你的父亲是太子殿下,只是你并非太子妃所出。”这一句话像一道惊雷劈下,杨镇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大大的。
仿佛看出来他心中的疑惑,徐恺又解释道:“你的母亲另有其人。”顿了顿,他才下定决心说下去,“太子妃和她身后的桓国公府不喜你的存在,你的皇祖母为了保护你,才把你藏在宫里。”短短的几句话,却包含了爆炸性的信息,杨镇幼小的脑袋一时处理不了,信息过载,竟直直地晕了过去。
杨镇醒来时,徐先生已经不在,陪在他身边的是皇祖母,还有一位穿明黄龙袍的威严男子。二人看见他醒来,松了一个口气,又让太医来给他诊脉,得到并无大碍的回复后才放下心来。
杨镇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皇祖母,徐先生呢?”即使徐恺给他说了这么残忍的事实,他心理还是惦记着自己的先生的,这也是为何皇帝和皇后决定请徐恺来当这个“恶人”。
甄皇后回复他,徐先生已经出宫了,以后还有机会见到他,又让他来见过自己的皇祖父,那人自然就是荣帝了。这是杨镇第一次见自己的皇祖父,却不是自己曾经幻想得那般兴奋,他还记挂着徐先生说以后不能来上课的事实,至于徐恺后面说的一番话,他像是完全忘记了一样。
甄皇后又安慰他,徐先生是他的姑爷爷,以后多得是见面的机会。杨镇得到了承诺,也不再多纠缠,他本来就不是个会哭闹的孩子。夫妻二人拉着他说了好些话,荣帝还给他送了个玉佩,只是他们都不知道从何开口谈论他的身世,而杨镇更是只字不提。
等到他们快要离去时,那个孩子却突然开口:“皇祖母,我娘呢?”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父亲,但是他的母亲呢?当初徐恺告诉他,等他长大了就去问他皇祖母,可是他不想等到长大了。
甄皇后闻言一愣,又跟荣帝对视了一眼,荣帝朝她点点头,毕竟方姑娘的死是瞒不住的,这件事的知情者太多。即使他们不说,这个孩子也会从别人口中得知真相,况且他娘的死也跟他们离不开关系。
甄皇后想着孩子太小了,而且他刚刚才晕过去一次,说出来怕他承受不住。荣帝却认为,长痛不如短痛,他们既然要把这个孩子曝光,就要让他早日学会坚强。当年安帝之所以被人诟病,除了他的出身,还有他优柔寡断和软弱的个性。
厚帝一直把这个孩子藏得很好,而且也从来不告知他自己的身世,杨律一直以为自己的娘亲是寡妇,而常常来看他的那位叔叔是受父亲所托。直到他十八岁,他娘也没有为他说亲,然后他才知道那位“叔叔”不仅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还是大齐的皇帝。接着他就被推到了风尖浪口,不仅背负“私生子”的骂名,还要天天跟朝廷中的老狐狸们周旋。厚帝临终前告诉他,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他,然而杨律却觉得这是另一种自私。若不是厚帝与齐皇后无子,他还会承认自己的存在吗?把一只羔羊扔到一群饿狼当中,这也算保护吗?
安帝因为思虑过重以及朝中对他的步步紧逼,郁郁成结,身子一直都很不好,膝下也只有杨崇和杨茵两个孩子。他自幼就教育他们,坐在皇位上看似风光,实则狼群环伺,作为皇家的孩子,若是他们不能有一颗强大坚韧的心,迟早会被吃干抹净。荣帝自小把父亲的遭遇看在眼中,从此养成了杀伐果断的性格,他也听从了父亲的话,对孩子们奉行“挫折教育”。他最宠爱太子,只因为与桓国公府定亲一事,对这个孩子多心怀内疚。在出了方姑娘的事情后,他还亲自动手教训了他一顿。
面对着杨镇,他内心也是百感交集。这个孩子的出生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他的境遇与自己的父皇相似,却更加凶险。安帝是因为厚帝一开始就隐瞒了他的出生,得以顺利长大;而这个孩子从未出生就被人盯上了,上头还有两位嫡出哥哥,虽说皇位离他甚远,然而只要他一天存在,就会被他人视为眼中钉。甄皇后之前把他保护得太好,却忘记了皇家中没有单纯可言,他们必须从小就学会如何在朝堂中保存自己。自己和皇后能保住他一时,保不住他一世,他总要站出来独立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