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希学使家仆携其妾室遗留衣物火速入京,才至应天,那名叫做孔三的家仆便发了疫病。他不敢入城,便在城外赁了一处民房暂歇,天花便从那儿传了出去。”
“好个孔贼,先时怕不是还想将天花直接散在城中……若是如此,应天城中商贾南来北往,岂不是要害了大明半壁?更莫说这城中多有官署官吏,若是不慎传给了哪个大员,朝会之时再染给了父皇……”朱标在一旁听着,已是大怒不已。他本性仁善,实在无法料想有人竟然会想出这般阴损至极的法子。一面动怒,一面却又不寒而栗。
“事情闹得大了,反而彰显得天意示警更有分量。孔家为了富贵,屈膝异族,尊大字不识的忽必烈为儒学大宗师的事都能做得,不过是在暗处招引疫病而已,又有什么不敢做了。”朱棡在一旁道。“只是他也没想到,那孔三并未入京城,天花的势头比他先前料想的要小了许多,故而他联络党羽,又是伏阙上书,又是在朝会上联名叩请,为的就是壮大天花的声势,把‘天意’这件事做实。”
“禽兽弗如!”朱标怒骂。
“咱原只想着削了孔家爵位,再抄了孔家三族,如今看来,倒是便宜了他。”老朱冷声道。“老儿如此会谋算,若不将他九族都算进去,岂不是显得他孔希学无能?”
“蒋瓛,你再去一趟曲阜孔家,咱要拿他孔家这只鸡立威,让天下人都知晓知晓,似这般‘世修降表’‘善于谋算’,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今次不需要你留情,要将孔府田产、宅院、金银、仆役等满门全数抄没!一粒米、一根线都不许留下!”
“记住,九、族、勿、论!”
老朱端的是一个咬牙切齿。
“臣,领旨!”蒋瓛躬身,毅然领命而去。族诛圣人末裔,必定要承担极为沉重的骂名。然蒋瓛却丝毫不见犹豫。陛下都不怕担此骂名,他又何惜此身?
前任指挥使毛骧亦是满手血腥。最后还不是能出海为国建功立业。大明朝并无兔死狗烹之先例,有幸能身为如此雄主手下之鹰犬,他蒋瓛但知尽忠而已。
“标儿,你去教报社将孔家之所为全都捅搂出去,让天下人都知道这圣人后裔是什么德性!另外遴选孔氏南宗之人入主曲阜,承继孔子香火。”怒归怒,身为帝王,老朱却依然维持着身为帝王该有的理智。孔家身为圣人之后,总该有人接续香火。否则纵使孔希学仍有余辜,只怕士林亦会生出波澜。
“拟旨,给南宗孔氏在曲阜划几亩地,让他们好生看护孔林圣人陵墓。并效仿唐时先例,封圣不封裔,只晋孔子为‘大成至圣先师’,其后人则不再褒封。”
“自今日始,圣人后裔不得无功封赏,不得无故袭爵。”
“圣人不避艰险,不慕富贵。他们身为后人,更该承袭才是。袭了爵住着美宅大院,每日里指派着佃户做活,自己则在高屋子里作威作福,像什么样子?”
“另外告诉南宗孔氏,此后好生耕读传家,袭爵衍圣公一事,不必痴心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