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自古铸币之事于朝中官员来说,皆是大有可为。其中之利,足以让人趋之若鹜,历朝历代,甚至有为了一个区区的铸币权,各个衙门之间互相争的头破血流的。
需要用昂贵的铜矿来铸币的时候尚且如此,更别提只是印上几张纸,就能当钱使的宝钞了。
朝中诸官都是人精,哪有嗅不到这其中的油香味的?李善长身为昔日的朝中一把手,曾经为老朱总领天下钱粮的人物,又是首倡发钞之人,若是陛下当真开设了宝钞提举司,又怎么可能不听他李善长的意见?
即使是将宝钞大权,悉数委任于他也不稀奇。要知道,李善长可是被赞为大明的“萧何”的。
借着宝钞之利,这位因为自己致仕、弟子胡惟庸入狱、淮西文官亦悉数落网而距离权力中心越来越远的韩国公,竟然在本来与他势不两立的“清流”官中,渐渐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小儿之见。”面对儿子的担忧,李善长显得不屑一顾。
“如今清流已成大势,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借势而起。为父以宝钞之事勾连诸官,说的明了,其实也是在为上位聚拢百官之心。”
“这些清流官儿多是元庭降臣,若是无人总领,他们如何会为我大明好好做事?”
“纵使到了上位面前,我也是问心无愧的。”
看到长子并未听信,反而渐渐露出怀疑,李善长叹了一口气。
“说来为父这般年纪,还如此勤于任事,还不是为了你们这些子孙。”
“你们啊,才能平庸,不堪大用。为父和上位还有些交情,铁券或许还可使得。可要是到了太子甚至再下一代,朱家如何会顾念我等旧日的功劳?”
“到时候你们为官,若有一二为其不满之处,朱家后人顺势翻出胡惟庸的旧账来……我李家破家亡族,只在一瞬啊!”
“若是不能掌握朝权……”
“儿子并不想,我家已是国公之家,荣宠已极。只需不贪占、不揽权,兢兢业业,自然不会开罪皇家,反倒是父亲您拉拢朝臣,非但无法自保……”李祺反驳道。
“糊涂!”李善长突然变了脸色,斥责道:“你不犯人,人就要犯你。老老实实,如何能守住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