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绾与高都令见了面,告知自己将往长平。高都令派了一名军使引路,往武安君军营。九百车炒粟并非以畜力輓驮,而是人力推拉,队伍甚长,几乎前后不能相望。为安全起见,他们不走大道,而是绕行山后,前往谷口营中。
皮绾心中一动,临时改变了先往军营见白起的念头,决定先往谷口见王龁。
他以协助护卫运粮车队为名,率领剑士跟随车队缓缓而行,于半夜进入谷口营地。王龁不断派出巡哨哨探,能准确知道粮队的行程。粮队到达后,当即有人引导其往预定的营地安歇。但皮绾的出现还是大出其意外。
王龁将皮绾迎入自己的大帐,皮绾道:“赵军四十五万,仅九百车粮应之乎?”
王龁道:“车炒粟百斤,计九万斤,人得八两,足支三日。”
皮绾道:“三日后进行,君何计?”
王龁道:“但奉王命耳!”
皮绾道:“王意,赵人四十五万,久战疲惫,且多伤病,听其归乡,是为上策;留居上党,复其旧垦,是其中策;引归秦地,徒耗钱粮,是为下策。”
王龁道:“武安君所言不然,赵人四十余万,若充关中,若实上郡,若归北地,皆济秦力耳。奈何徒耗钱粮?”
皮绾道:“君其计之,四十五万人一日得食四万五千石,其送者尚在外也。过一县则一县为空,过一郡则一郡无存。上郡、北地,至今不过十余万众,猝至四十万众,是赵人多而秦人寡,其为秦地乎?”
王龁道:“然则王命招降者何也?”
皮绾道:“赵军四十余万众,杀之不义,故降之。降而归之,以彰王好生之德也。”
王龁道:“一战而得赵军四十余万,非易也。一旦而释之,是赵无损,而秦无获也。”
皮绾道:“不然。若归其病弱,而留其精壮,稍引其强者,是弱赵也。二十万残病之徒归于邯郸,力田复难,而饮食不绝,是削之也,而扬秦威。臣意可归之二三十万。上党旧民十余万,今复仍之。从而入秦者,不过三五万而已:皆为精壮,可任耕战;散之四乡,无足为患。是为便。”
王龁道:“绾尉所计,诚然不虚;王之所教,弗敢违也。敢请告之武安君,令下谨从之。”
皮绾道:“旦日出降,其状奈何?”王龁详细地介绍了昨天在帐中计议的流程,以及各军所作的准备。皮绾道:“计议周详,必无恙也。夜愿宿军中,旦日往见武安君。”王龁立即叫人,给皮绾一行安排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