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样在整个联邦军部最可怕的男人身边潜伏下来。作为文职秘书,她不需要进入审讯室,每天只需要整理口供,送送文件,再帮审讯官泡泡咖啡。她的任务是通知上级己方已经泄露了哪些机密,以及等待指令,杀死她的潜伏对象。她的内衣里常年放着和衣领上一模一样的毒药胶囊,深知无论成败自己都无法活着出去,只是目前还没等到那个指令,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他们走进电梯。男人按下13层,刑讯部在整个军部大楼的正中央,严密封锁,核心的核心。
“小叶莎。”电梯开始上升,他突然偏头看她,眼中带着笑意,“猜猜这包裹里是什么?”
她愣了一下,“……毛毯?”其实她觉得更像衣服,但军部里明确规定必须穿着制服,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关系密切的人需要相赠。
他摇摇头,“是衣服。”
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但不明白他和她说这话是何用意。他看着她不解的样子,笑容更深,“送人的。”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停在13层。男人似乎并不打算再说下去,于是她也没有再问。
……………………
在卢斯切尔上校开始频繁购入各种衣服之前的几个月,联邦军部曾发生过一起不大不小的爆炸事件。爆炸的是一辆用来运输货物的卡车,前一天夜里刑讯部临时需要秘密运输某个重要的敌方将领。本该装货物的卡车临时被用来执行任务,跟车的正好是奥兹华尔德本人。结果车子的后厢在半路爆炸,前座的上校只受了点皮外伤,后面的俘虏却当场死亡。这件事看起来不像是巧合,毕竟没来得及审问这名俘虏对情报工作是个不小的损失。然而安全部对已经化为废铜烂铁的卡车仔细检查后什么都没发现,而刑讯部出示的鉴定报告则显示为油箱故障导致的意外事故。于是最后这件事就被搁置下来,没有人再去追问。
爆炸事件过去不久,联邦在他们最艰难的战场上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军部上下气氛鼓舞,各种传言蔓延开来,甚至有人宣称联邦的国土将往划定的国境线另一侧反推数百公里。许多人为这样的传言激奋不已,叶塞尼亚却无法同样振奋。她曾经的孤儿院离两国的交界并不算很远,如果战火真的烧到她家乡的本土,那她唯一的归处也将不复存在。何况……无论胜败,她被架在这个位置上,都早已没有退路。
“小叶莎,新的要务记录。”
上校刚从一个高级军官会议上下来。几周前那场爆炸擦伤了他的左肩,但并未对他的工作或日常生活造成什么改变。他一边把一沓文件放在她桌子上,一边解开领扣,神色如常。除了她之外,似乎他是唯一一个不受军部气氛影响的人。
两年以来,她发现他很少出去参加社交活动,也没见过他休假。他的书房倒是有许多书,闲下来的时候,他就以那些书打发时间。他管理的部下与事务众多,常常泡在审讯室里,实际上却并不总是亲自动手。按照记录所写,多数时候他只是在旁边看着,偶尔出言提点一下。真正动手时他总是一个人,连助手都鲜少带进去。或许是那些人足够信任他,或许是因为他不需要。
微妙的抽离感。比起周围的人,他似乎不那么确切地拥有归属。
说来却奇异,也许正是这种抽离感中和了他带来的恶感。即使知道他的本性,这样和他独处一室,也并没有生理性的厌恶。
咖啡的蒸汽飘起来,光是气味就苦得离谱。她皱了皱眉,要去拿糖块,突然听到男人在身后随意地问,“小叶莎,你对战争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