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二章深谷枪声
“少阳观”原是一座规模不小的道观,位于叙府东郊十七公里的山谷中,三面山体环绕、挺拔俊秀,一条小溪从南面的少阳山深处流出,绕着东面的鸡冠山脚,向北委蛇流淌七公里,最后注入长江。
据传道观始建于宋末年间,原本香火鼎盛,名声远播,到了清朝道光年间,一场突发的瘟疫,让道观修行者百不存一,成了周边百姓闻之色变的禁区,少阳观从此衰落,风光不再。数十年过去了,墙垣坍塌荆棘丛生,成了飞禽走兽的栖身之所。三年前劳守道来到叙府,欲重修道观,弘扬道教,进入深谷走一圈心中黯然,不知为何当时就打消了重建的念头,倒是陪同劳守道一起巡查的杨斌看上了这个地方,征得劳守道同意即向安毅请示,三个月后,此地成了士官学校的靶场,经过三年陆陆续续的建设,南北长约一点五公里、东西宽约两公里的荒凉谷地,如今已是设施齐全的特种训练基地,安晋率领的司令部直属特种大队常年驻扎在这里。
初冬温暖的阳光下,司令部的越野车队离开沿江公路主干道,驶入四点八公里长的平坦沙石道路,绕过公路边两千陕北移民居住的村庄边沿,开始进入绿树覆盖、草木丛生的石山区,经过两道明暗哨卡,来到重新修建的谷口山门前,年轻的安晋上校已率领麾下校尉列队等候多时了。
这群服装奇异、一个个黝黑精壮目光炯炯的汉子敬礼完毕,跳上路边的两辆中型敞篷越野车,率先入内,七辆大小越野车组成的车队紧随其后,开进山门,穿过东面小溪畔竹木覆盖的水泥公路,驶向深谷深处,数分钟后绕过一座三十余米高的嶙峋山岗,来到了一片宽阔的草地上停下。
安毅的六名黄埔四期工兵科同窗下车一看,一片建有各种高难训练设施的宽阔场地出现在眼前,不规则的宽阔场地,足有两个足球场的面积,东南方的陡峭绝壁下,似乎有三十余名身穿作训服的官兵在休息,北面的靶场上,已经竖起来十几面人形靶,数名全身迷彩的官兵正在仔细检查靶场地面设施。
跟随而来的兵器研究所十余名技术人员,已经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走向靶场射击区,将各种最新研制出的单兵武器逐一拿出,整齐地摆放在张开的绿色毯子上。
安毅的同窗们看完周围的环境后,脸上全都是无法隐藏的惊讶,谁都没想到深谷之侧的延绵群山之中,竟然别有洞天,一个个拉住安毅和张天翼的手,问个不停。
安毅和张天翼指着开始徒手攀登四十余米高绝壁的训练分队,详细介绍,逐一将各种古怪训练设施的来历、用途解释清楚,听得师兄弟们大呼小叫,频频感叹。
晋绥军教导师师长孙嘉奇也不管安毅和张天翼是否同意,当即决定回去后立刻进行全师选拔,挑出一队精兵前来受训。
担任陕西第十七路军教导团中校团副的李乐忠倒是很沉得住气,遥望整个训练场,手托着下巴不动声色地紧张思考。这位黄埔四期工兵二区队的小文书,经过八年军旅生涯的磨练,已经变得非常成熟了,上唇还蓄上了漂亮的小胡子,当年的青涩稚气,已经被从容稳健的气质所取代。
十天来,李乐忠和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孙嘉奇、张天翼、福建学友李建基、河南学友宫城、朝鲜学友金洪默、浙江学友魏展惠,带着老婆孩子以嘉宾身份出席***的西南商品博览会,畅游叙府、泸州等地的名声古迹,乘坐全中国最舒适干净的火车到昭通品尝过桥米线,参观了全国最大的特种钢铁厂和战略储备仓库,抱着兴奋的孩子,把水果花生扔给成群结队的猴子……
川南城市的繁荣昌盛、各地先进发达的工商业、和睦的军民关系、军纪严明装备精良的安家军将士、百万移民的富足生活等等,所有的一切,均让李乐忠和弟兄们无比动容,而领导川南数十个县两千万民众创造出这一切的统帅,正是自己当年那个情意深重的、在潜移默化中给了所有同窗开阔视野、打开了同窗们的心胸与眼界、带领七十五名师兄弟迎来一个又一个荣誉的区队长安毅。
十日来,稳重的李乐忠也和难得一见的弟兄们一样,喝醉了两次,一次是为了在中原大战和军阀混战中战死的三十余名师兄弟,一次是为了国家民族所面临的深重灾难与危机,唯一没有家室的“黑瞎子”金洪默在第三次喝醉时竟然泪流满面,用朝鲜话喃喃呼唤自己死去的爹娘。
对军阀间不断混战深感疲倦的福建仔李建基,四年前就放弃刚刚获得的团长职务,离开驻扎闽南的粤军,跟随父母一起迁居香港,成为了一家酒楼的老板,至今仍然按月交给香港第一大社团洪兴社一笔保护费。直到参加商品博览会,在安毅家里痛饮时,香港的黑道大哥陈彪突然到来,恭恭敬敬地叫安毅老大并奉上诸多礼品,李建基才回想起当年在林村执勤时,有个满脸横肉的小流氓几次送香烟给安毅,自己当时也有份享用。
仗义的安毅吩咐陈彪坐下,酒没倒就拉着李建基的手对陈彪说:“阿彪,这是我在黄埔时的同窗李建基,当年我们在林村时,一同吃过乡亲们送来的狗肉,三年前他和父母家人在香港中环开了家酒楼。我这几天才知道李师兄跟随家人到了香港,想请他到川南担任兵站副监,可他已经厌倦军旅生涯,立志经商了,可惜啊!阿彪,你以后有空,要多多帮衬我李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