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柳赫尔满意地放下话筒,负责这条电话线的是他的亲信,因此他并不怕自己与两位大将的对话会传到内务部和国家安全总局的人耳朵里。作为远东地区的实际领导者,布柳赫尔对于莫斯科的政治风向一清二楚,也知道斯大林已经开始把手伸向自己,所以也预作打算,拥军自重。
在布柳赫尔看来,远东军区所拥有的二十五个步兵师、六个骑兵师、一千五百余架战机、一千八百辆坦克、七十九艘潜艇,一百六十四艘舰船,是自己与莫斯科讨价还价得保平安的关键,因此他极为重视和下属将领的沟通,也在极力创造远东和西伯利亚地区独立于整个苏维埃联盟体系的条件。
这次与安毅使者的见面,未尝不是一种有益的尝试,如果传闻中自己那位拥有“点石成金”能力的学生真的能够给远东的发展带来源源不绝的财富,让远东拥有自我恢复和造血能力,他不介意与之进行合作,加大自保的本钱。
晚上十一点,布柳赫尔和柳申科夫、瓦西里一起,出现在张戒下榻的符拉迪沃斯托克市政府宾馆。
张戒有些手忙脚乱地向布柳赫尔这位苏联元帅和柳申科夫、瓦西里两位苏军大将行黄埔军礼,然后恭敬地送上这些年来安毅亲自撰写、北上支队出发前两个月由白俄专家学者翻译成俄语的《工兵操典》、《士官军事基础》、《陆军步、炮、工兵种战术协同》、《步兵基础训练》、《步兵射击训练》、《步兵师战训与内务管理》、《山地训练与作战初探》《山地作战基础训练》、《山地战概论及战例分析》、《狙击作战十原则》、《论游击战》等书籍。
柳申科夫和瓦西里如获至宝,拿到一旁欣喜地翻阅,不时交头接耳,小声点评。
布柳赫尔感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镇定下来的中国人,单眼皮,薄唇,鼻子略钩,身高约180c,看起来极为朴实,但一双眸子精光四射,衬托得他整个人的气质显得自信而有主见。
布柳赫尔招呼张戒在身边坐下,好奇地问道:“年轻人,我就是你所要找的加仑,我和两位将军一样,都曾经是你们安毅将军在黄埔军校时的老师。据我所知,贵国中央政府一直在竭力避战,只想保住华北,对于东北和满蒙地区已经弃之如敝屣,你能说说你们是怎么到东北,并且想做什么吗?”
张戒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这半年来北上支队进入东北慢慢发展壮大的经过,最后道:
“如今我们已经成功攻陷鸡宁县城并光复周边地区,同时从伪军和解救的矿工中,编成了两万军队。元帅可能不知道,这些劳工中有一部分是东北军、西北军和抗日义勇军中俘虏的老兵,也有新近被俘的抗联将士,拥有一定的战斗力,加上我们从辽西向东满转移过程中,曾开设了一个军官速成班,所以我们并不是乌合之众,而是拥有完整建制和战略战术指导思想的先进军队,有信心在三江平原给日寇以严重打击!”
布柳赫尔不可置信地笑了笑:“日本关东军拥有五十多万军队,就算是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苏联,也可以感受到日本人几乎无法控制的野心,我不觉得你们能够在关东军的疯狂进攻下坚持下来。若是你们打了败仗,再次退入长白山区,不是和以前我们一直支持的抗联一样了吗?我们不能拿苏联人民的血汗,去支持你们无谓的消耗。”
张戒摇了摇头:“元帅,我承认目前东北的局势是敌强我弱,但这并不一定就意味着我们没有生存和发展的空间。必要时,我们是会撤入长白山区,但这并不是消极的防守,而是为了积蓄力量,给予日寇更进一步的打击。正如我们的安司令在《论游击战》书里所写的那样,通过消灭小敌,削弱大敌,扰乱敌之侧翼与后方,配合正面战场,破坏日伪政权,唤起民众起来抗敌,牵扯日军更多的兵力和注意力。
“这两年来,日本关东军与元帅统率的苏联远东军区,局势越发紧张,多次发生武装冲突事件,上月下旬日军战机飞临远东各大城市,传播大量反对苏维埃的传单,随后又在申奴哈岛(干岔子岛)和大别基切夫岛发生激烈交火。以关东军在对待苏维埃的强硬立场上可以看出,一旦他们肃清了内部,必将把魔手伸向苏维埃的远东地区,因此,事实上我们与贵方的利益时一致的,只要我们钉在满洲一天,关东军就不能腾出手来,对苏维埃的远东地区也就造不成威胁。”
布柳赫尔默默倾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张戒知道眼前这位苏联元帅,人生阅历无比丰富,自然早就清楚在东北境内扶持反日武装的意义,因此也不失望,继续道:“当然,若是我们中国的抗日事业需要由苏维埃来输血,这对元帅和你领导的远东军区来说,是不公平的,因为你们也需要获得苏维埃中央下拨的武器装备做补充。
“因此,我方想出一个折中的方法,直接通过瑞士银行中转,将购买粮食和军火物资的美金打到你们指定的账户上,然后通过远东的补给线,源源不断地输送给我们。我相信通过这样的贸易方式,既可以拉动和刺激苏维埃的工业生产,也解决了我们的后勤补给问题,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