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目黝黑脑袋流血的陈侃大声回答。
震天的喊杀声再次响起,中路和左翼阵地被密集的炮火轰击后,敌军从两个方向再一次发起猛烈冲锋,右翼阵地却没有遭到任何的攻击。
陈志标望着中路阵地前方震天的呐喊声和黑压压冲来的敌军,擦去脸上的尘土,转向身后岸边晃系在木桩上晃荡荡的二十几艘船,在遥望南面近在咫尺却似乎远在天涯的南京城巍峨的城楼,眼睛神色复杂,闪烁着无比的渴望,生与死的念头在他脑子里飞快转换。
“咻咻——轰轰、轰轰轰——”
陈志标大喊隐蔽,飞身一跃压住站起来的陈侃重重扑进弹坑里,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过后两人从厚厚的土层中爬起来,泥人一样的陈志标冲上阵地,遥望东北方向,看到数百米外的两千余敌人正在紧张集结,陈志标咬咬牙,竭斯底里地狂呼:
“师座命令,全体撤退——”
幸存的五百余弟兄有的在包扎伤口,有的刚刚端起武器装满弹药准备拼命,听到团长陈志标连续高呼“撤退”,愣了一下,全都跟随率先撤下阵地的十余名弟兄一起冲向身后岸边小船。
陈侃惊恐万状地冲了过来,一把抱住陈志标:“志标,你怎么了?疯了吗?临阵脱逃,这可是要杀头的!”
陈志标猛然抓住陈侃的前胸,狠劲地抖动起来:“你睁大狗眼看看东边,再看看北面数以万计的敌人,我们还能顶多久?敌人一次次的火炮迫击炮的攻击,我们死了多少弟兄?
你再看南面,南京城就在眼前,我们辛辛苦苦九死一生逃回来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平安回到南京吗?你看八卦洲,上千弟兄全都安全过去了,师座他们也马上要撤,却把咱们留在这儿,敌人只要再来一次冲锋,我们就会尸骨全无了!
陈侃,你听我的!三面全都是炮火弹雨,全都是没命冲来的敌人,再不走我们也要送命了,你懂吗?蒋总司令是师座他们的总司令,不是你我的总司令,你懂吗?
快撤啊!晚了就来不及了,以你我的能力,还愁没有用武之地吗?难道你真的要和他们一起殉葬?你这蠢货……”
陈志标推倒陈侃,飞快地冲下江岸,陈侃手忙脚乱爬起来,望着苦苦鏖战的中路和已经顶不住的左路,突然发疯似地嚎叫一声冲下江岸,飞身跃上最后离岸的一艘船,摔倒之后飞快爬起来迅速转身,对着越来越远火光熊熊的焦土战场,“咚”的一声无力地跪下,弯下腰,脑门重重砸在甲板上嚎啕大哭……
焦头烂额的安毅冒着纷飞的弹雨冲向左阵地,一个鱼跃扑在不知死活的弟兄身上,扶起机枪,向冲锋的敌人猛烈射击,安毅的头发和眉毛已被烧焦,两支袖子早已不知去向,辨不清颜色的军装沾满了弟兄们的鲜血,身边的三十六侍卫仅剩十一人活着,无论安毅到哪儿,这群忠贞的汉子都义无反顾地拼死追随。
压制住敌人正面的进攻,再也寻找不到弹夹的安毅扔掉机枪,解下背后的步枪,专门瞄准冲锋中手握短枪大刀的敌军军官下手,他精准的枪法、敏捷的动作和沉稳的手臂带来的高效,打得敌军魂飞胆丧,给周边弟兄心里注入巨大的信心和勇气。
不远处的独立团二营长屈通源和弟兄们看到安毅的神勇,精神大振,屈通源扯开破锣嗓子大声赞扬安毅用以鼓舞士气,手中的花机关枪却毫不停顿地射倒前方一个个敌人,正是在官兵突然爆发的巨大潜力和悍不畏死的顽强打击之下,敌人的攻势受阻,再一次潮水般地撤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