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毅挣扎着站起来,可刚走到红木雕花长沙发边上就无法支持,“砰”地一声重重坐下,身子一歪睡死过去了,一双长腿无力地悬在沙发之外。
龚茜急忙上去摇醒他,可不管怎么摇都无法让安毅醒来,回答龚茜低声哀求的只有沉重而均匀的呼吸声。
龚茜长叹一声,费力地将安毅的双脚挪到沙发上,怜爱地替安毅解开鞋带,脱下生胶底军用皮鞋,屏住呼吸飞快脱下安毅的一双臭袜子,晃眼一看立刻被安毅伤痕累累的双脚惊呆了,一颗颗泪水顺着龚茜白皙光滑的脸上滚滚下落。
这是一双与普通士兵毫无区别的脚,厚厚的老茧遍布脚板和凸起的关节处,一条条愈合不久的粉红色划痕分布在一块块烧伤的疤痕之间,青紫的瘀伤遍布胫骨周围,左脚的大脚趾甲刚刚长出嫩嫩的指甲,显然是整块指甲被掀掉之后才成了这般摸样。
龚茜再也不记得安毅一双大脚的异味,伸出颤抖的手捧住毫无知觉的脚板伤心哭泣,她不知道安毅走到今天花了多大的代价,但她知道这一条条伤痕、一个个伤疤所带来的痛苦,知道这个英俊潇洒满脸笑容的年轻将军所承受过的种种折磨。
吴妈捧着姜糖水来到前堂,看到龚茜捧着安毅的双脚不停抽泣,心中一惊,连忙将大腕小心放到桌面上,来到龚茜身边徐徐蹲下轻抚她的秀发,龚茜抬起头泪眼迷蒙地摇了摇,松开双手让吴妈看看安毅的脚,吴妈看完连声低呼情不自禁流出了老泪:
“这孩子受了多少苦啊……茜儿,我去给他打盆热水,咱们给他洗洗……”
龚茜点点头,移动婀娜的腰身来到安毅面前蹲下,静静打量安毅沉静中透出丝丝忧郁的面孔忍不住再次落泪,她轻轻解开安毅的武装带,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安毅的手枪和公文包连同腰带一起摘下,轻轻解开安毅的衣襟拉开被汗水湿润的衣服,左肩上的弹孔造成的伤疤和左腹部被子弹击穿过的痕迹随即映入龚茜朦胧的眼帘,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快速站起来冲进卧室里埋头恸哭久久无法抑制。
“我的孩子……”
吴妈放下铜盘拧干热水里的毛巾,轻轻捂在安毅腹部的伤口上爱怜地擦拭,嘴里哆哆嗦嗦难过地叨念起来:“苦了这孩子啊!年纪轻轻的就遭这份罪,老天怎么不长眼啊……”
一盆洁净的热水变得污浊起来,吴妈擦擦眼泪端起盆去换水,龚茜已经平静下来缓缓回到安毅身边,她不知自己为何哭得这么伤心,为何看到安毅的伤口自己的心就像刀割一样,可她知道面前这个乖巧懂事善解人意的小弟已经走进了她的生命,让她魂牵梦萦永远也无法忘怀,无声无息之中成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两个慈爱的女人没有一点的犹豫就把安毅的衣服裤子都解下,只剩下一条宽大的内裤,拉下裤腿的那一瞬间,安毅大腿上那条长达三十厘米的深深疤痕再次让两个女人落下揪心之泪。
龚茜趴在吴妈肩膀上不住掉泪,吴妈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那条已经愈合微微凸起的淡紫色狭长疤痕,一边抚摸一边擦泪,安毅却在这时猛然坐起,凭借仅存的一点本能意识跌跌撞撞走向院子,在龚茜和吴妈惊愕的注视下走到那颗碗口粗的桂树下,拉下裤头撒了一泡长长的尿,完了竟然会拉上裤头摇摇晃晃地从原路返回。
眼看闭着眼睛如梦游般的安毅就要重新寻找沙发躺下,龚茜在吴妈的提醒下连忙上去搀扶安毅,将他领到自己的卧室躺到床上,以免他光着膀子睡在沙发上着凉。吴妈跟在一旁帮忙搀扶,等安毅睡下连忙端来铜盘,将安毅的大脚再次擦洗干净这才站起来喘口气。
仰面而卧的安毅舒服地呻吟一声翻身向里,如同顽皮的孩子般趴着沉沉睡去,后肩上那个巴掌大的不规则疤痕再次显现在两个女人面前,吴妈连连摇头幽幽长叹,端着铜盆悄悄离去,捡起安毅的衣裤掏出里面的东西,放进盆里走向院子,拉亮院子里昏黄的灯泡连夜给安毅把衣裤洗干净。
龚茜将台灯移近床头,给安毅盖上薄被接着搬来张凳子静静坐在床边,默默地看着安毅背上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