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煮透了,祝平安与小池坐在神龛边喝粥。
原本该拜摆放神像的位置,挂着泛黄的月份牌,显得年份久远,但祝平安问过小池,这就是今年的新货,泛黄是纸张本身的劣质与烟熏所致。
月份牌上是个圆脸窈窕美人,穿桃红色无袖旗袍,本该如白藕一般胳膊,也蒙上一层昏浊肉光,执一把牡丹图案团扇。底下有她亲笔签名,细细辨认是“陈美霞”三个字。
这应该是当时的明星,但名字祝平安从未听闻。
月份牌封面上用花体阿拉伯数字写着“972”。
祝平安疑心是年份,但他学过的古代史,公元972年属于北宋开宝年间,还是宋太祖赵匡胤坐龙庭的年代。然而这里无论从服饰、家具还是人物风俗,全都对不上号。
小池吃的很少,但每一粒米粒都极为珍惜地咀嚼过,才恋恋不舍咽下,看他吃东西有种尊贵的仪式感——对粮食的尊重,或者说,对活着的尊重。
他喝完小半碗粟米粥,把煮烂的深黄色红薯块全拨给祝平安,才斟酌发问:“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祝平安知道自己不能一直在这儿待着让人白养,今天出去走了一圈,在尸体和麻木可怖的居民身上,更体会世道艰难。
每个人都活得不容易,小池这样无亲无故的少年就更加不容易。
这话没准是委婉的逐客令。
祝平安沉吟着,用筷子拨弄着米汤,想将红薯块分给小池。
“你吃,我饱了。”小池拿走了自己的碗,他不是想赶祝平安走,只是没有余力多养一个人。
祝平安看着软乎乎的红薯,识趣地开口:“我先去找个工作,然后想办法去县上或者州里……”
他现在身无分文,举目无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