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跳下来的少年冲车厢伸出手,平日喊习惯的称呼变得极其别扭:“爷爷,我们已经到大营了,您小心脚下。”
车帘递出来一只很年轻的手。
弯腰出来个白发青年。
青年相貌二三十岁,穿着却很老气,走出车厢的时候仍习惯性微驼着背。待双脚落地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将背挺得笔直。明明生着一副年轻面貌,气质却似老叟。
他眺望四周,叹了口气。
老气横秋:“老头子还是第一次来。”
他是市井出身,当了多年铃医,为了贴补根本付不起诊金、掏不出药钱的穷苦人家,没少钻入深山采药。这导致他此前的相貌比真实年龄苍老很多。年轻时候吃的苦,在他身体衰老之后齐齐找上门,根本吃不了随军的苦。他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安安心心经营医馆,用剩下的精力培养更多的徒弟,希望他们之中有人完全继承自己的衣钵。
他没少听回来的军医说军营何等雄伟肃穆,但听得再多,终究不如亲眼所见。
“爷爷,咱们这边走。”
青年被吓了一跳:“唉,你这孩子,都说让你小点儿嗓门,你要吓死爷爷么?”
少年表情险些扭曲:“哦。”
自家爷爷上了年纪之后,耳朵就有些不好使,这两年症状愈发明显。正常声量他根本听不到,久而久之,少年也养成了大嗓门说话的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少年又偷偷瞥身边过于年轻的爷爷。
不止是他不习惯,青年自己也很不习惯。年长者的步伐和姿态,跟年轻人不同的,其中的改变他需要时间慢慢适应。这一批轮值医者被引到伤兵营,安排各自营帐。
轮值医者并无独立的营帐。
面积够大,几个人一起住也不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