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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瓷盖儿刮却刮杯中浮沫,清啜一口,幽幽含着茶汤品味,此时满室寂静,宫人个个垂头敛目,只低头露出自己油亮乌黑的头顶心儿。
这内室华丽非常,铺排精细,其中侍候宫人亦众。单品茶的功夫,便有二三奉茶、托盘宫女,另有两个侍奉糕点,两个服侍瓜果,再五六人捧着嘉妃常爱的果品小物侍立屋外廊下,预备她万一兴起要吃。更不要说屋内寻常侍弄香炉,打扇撩帘,随侍搀扶者,诸如此类,还是只是随身近前的,零零总总也有十数人。
这许多随从,大小都挺着肚儿。往日当差做活,有的静静侍立,有的跟随走动,这会儿却都僵直如木人,四下静得落针可闻。
女子却是怡然自乐,一面啜饮,一面舒展眉目,唇角含笑。只这笑意虽自心间发涌,却丝毫不能怡人,反更将室内冻结若冰。屋外骄阳似火,室内虽有冰盆,这霜寒雪封之感却不从此来。
气氛只随女子悠然神色愈发沉凉,直渗入各人心肺骨髓,真是身上股股淌汗,胸中瑟瑟发冷。
终于,女子随手撂下茶碗。咔哒一声脆响,里面残茶也晃得掠出盖头,滴上炕桌那金锦红鱼绣纹的缎面衬布。
众人愈发紧绷起皮肉,喘息也不敢大一声。
身旁那侍茶婢女心胸也颤,腿脚更抖,只是练得一双稳健素手,才能将那学过数千百回的动作重复起来。依旧是低垂着脑袋,婢女微抬眼帘,替嘉妃轻轻擦拭唇角,随即稳步退身,依旧直直盯着脚尖儿,站回原处。
女子微微挺直了身子,愈发显出脖颈纤长,体态优美。她双腿交叠,左脚轻翘着点动,裙摆略滑下足面,露出室内所穿的软底绣鞋来。
虽是居家的装束,那鞋面也用的织锦缎子,月白夹杂银线绣出的祥云纹样流光溢彩,这时随那脚尖晃动,更是莹莹生辉。
“哼。”嘉妃终于哼出一声笑音,短促清脆,却听得众人都是一凛。
脚尖儿伸长了些,绣鞋一下点上那个浑圆。嘉妃面色虽是悠然,眼却盯得很紧,便见圆鼓略一瑟缩,很快又强撑住不动。心头略过丝缕快意,足上使力却愈重,绣鞋碾在那圆凸腹顶,一点点儿踩入其中。
如何能够不痛?扑簌簌热汗直落,大肚生疼发紧,不单是受力那处,整个圆腹都已拧做一团,又酸又涨地直往下坠。却不敢出一点儿声音,更不敢动一毫厘身形,双眼早憋得通红,咸涩痛泪滚滚打转,却又咬紧了牙关不叫落下。
“呜啊——”
圆凸被踩出个平实脚印,软面薄底的绣鞋踏在其上,已觉出足下生硬,凹凸鼓动,鞋尖却还使力逼近,一味往那腹心戳去。终是叫这大腹婢女惨叫一声,颓然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