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舅兄奇貌不扬,气焰却莫名颇盛,卫诩困窘之余,不得不面对此等神情的舅兄,硬着头皮道了一句:“之前的翼和殿因婚事在改建,我现在住的地方小了点,等大婚过后就能搬回原来的地方了。”
佩兴楠未回他这句话,在扫过皇太孙所住之地之后就掀袍落地跪拜,“小民佩兴楠见过太孙殿下,殿下金安。”
卫诩真真是明了他这
舅兄是万分不喜欢他了,当下苦笑道:“请起。”
佩兴楠起身,“谢过太孙殿下。”
这一次的舅郎相见甚是不快,佩兴楠在翼和殿与太孙不言不语僵持片刻后,卫诩当时挥臂就叫了小杨子带舅爷去了先前的翼和殿办他要办的事,他当时心情郁郁,只想着梅娘唯一的兄长其实也不喜欢他,可一会儿后,小杨子来报,舅爷为了量好尺寸,都没让带来的老师傅帮忙,而是亲历亲为跪下地拿着尺子一丈一丈地细细地衡量……
“那老师傅想抢过去量,舅爷都没让,跪在那冰凉的地上,头都挨着砖了,量了一次又一次,”小杨子跟小主人报了他的亲眼所见,“量到那五六遍,老师傅都说确凿无疑了,舅爷方才停下手中的墨斗,前后左右又打量了一遍,方才说行。”
太孙抿着嘴未说话,小杨子难掩感叹,明知不该,还是不住多道了一言:“奴婢看得出来,这婚事,佩家是诚心的。”
算不上诚心,只是佩家这等人家做事,不答应便罢,答应了就得尽全心全力。卫诩自知他非要梅娘不可的心思不单纯,他喜爱梅娘,但不是非卿不娶,非要娶她,那也是在知晓她的表姐夫是皇爷爷非要不可的人后,他才起了这心思,跟他母妃痛诉他非她不可的心肠,逼得母妃不得不答应。
若说不诚心,他方是最不诚心的那一个,有利可图,他钻尽心思也要绑住人,佩家至多是被绑在了船上,不得不为在船上的家人的安危担扰。
他和他母妃能定下佩家,皆是确定佩家百年来不干涉朝堂的史历,不会轻而易举参与朝事,这一代的佩家当家人,佩家人的希翼也不过只是一院之掌,为一书院院长而已,这对他们母子俩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可佩家清醒至此,还是不得不被算计至此,小杨子看不明白,可自小就沉浸于其中的卫诩心中不忍,为那心思单纯,真心一心只为他平安喜乐的小娘子多道了一句:“是诚心的,舅兄不喜我,只是觉得我已命短,却不得不赔上梅娘那等至美至纯的人心疼而已,那是他的亲妹妹,是同一母所出,他若是为此不心痛,倒是让我要多想了。”
小杨子听了咋舌不已,“梅娘子为了您,当真是什么都豁出去了。”
当真是如此,此前卫诩已如此觉得。佩梅这个只比他小半岁的小娘子,眼中见不得有悲切忧虑的人。他就是只与她相处半刻,吐出一口他不想吃的饭来,她比他还要着急一些,只以为他不久就要与世长辞,对他万般妥协,一心只盼他能好起来……
卫诩敢说,他现在就此辞世,这世间能为他真切能哭的,除了他的母妃,便只有佩梅娘……
便是他的皇祖母,许是为他的痛逝掉几滴泪,哭过后,那个活到至今的至尊天后,还是会继续勇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