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车外的这些景致,看着那只蝴蝶,燕后感觉到了名为“自由”的久违气息。
在燕后的记忆里,蓟城就是座被冰雪冻住的城邑,因为人口较少,生活也有些简单,每晚除了宫廷外,几乎再也看不到任何灯火,人民也是粗犷狂野,沉默无趣的。
邯郸却不一样,还没进入主城,他们已经感觉到郊外的喧嚣,道路上行人如织,多是结伴出来郊游的士与女,那些沿途的溪水春来荡漾绿波,女子穿着燕国少见的两色襦裙,或是更加简明、胳膊都露在外面的胡服,男男女女手拿兰草游乐撩拨,送一支芍药便能私定终身……
已经是中午了,排队进城的人依然到了半里开外,今天正好是集市日,各行各业的人拥挤在一起,邻居乡党叽叽喳喳地交谈着,可以想见,城内的市肆,已经有多热闹了。
这就是邯郸,一个充满财富风流、充满市侩机遇、充满时尚流行的大都会,赵地的慷慨和郑卫的温柔依偎并存,游侠儿的刀剑与在中山美人的跕屣之舞交相辉映,热烈得令人兴奋,浓郁得令人陶醉……至少燕后已经醉了。
“没变,真是一点没变。”燕后露出了笑,仿佛回到了当年王室出游的时候,那时的她还是无知少女,总是坐在车上,紧张地看着街边的倡优杂耍,跟着百姓们一起,拍红了手掌大声叫好,这才是她喜欢的生活啊。
“有变化的,只是人。”
她的喜悦和忧虑变化飞快,忽而叹息道:“可惜父王已经不在了,我出嫁前还没什么感觉,直到见了燕王,才惊觉,父王不仅是位好君王,也是位好丈夫、好父亲,母后何其幸运,吾等兄弟姐妹何其幸运!”
言语中,她对燕王的怨愤仍在,没有因收养了三公子后燕王对她改变了态度而好转。
回到国内,明月也毫不掩饰对燕王的鄙视:“这是自然,若先王是天,那燕王就是壤!天壤之别!”
燕后闻言,噗呲一笑,引发了燕后共鸣后,明月才将之前欲言又止的话重提了一遍:“不过阿姊,自从先王过世后,母后身体便不太好,在她面前,哪怕是哭诉遭遇,也要拿捏好分寸啊……”
“你放心。”
燕后收起了笑容:“在母后面前,我说话会有分寸,抱怨会有的,但不会像初见你一样,哭着喊着要回来,说不要再去燕国了。”
明月叹道:“只是委屈阿姊了。”
“委屈?”一声尖锐的反问,几乎吵醒了怀里的三公子,好在他呢喃一声又睡去了。
燕后这才放低了声音:“这世上委屈的女子多了去!被楚文王掳走强纳,之后几乎再没说过一句话的息媯委不委屈?许穆公夫人看着故国沦丧,夫君却不愿意帮她复国,只能回去在宫里哭泣,写下一些诗句聊以思念,你说她委不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