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无阙被洛连城搅合得暂时没了创造兴致,他坐在矮凳上看单屿刀做零件,脑海里翻腾的多是怎么让洛连城和单屿刀不对上眼儿。

    这听上去可能太过小题大做,毕竟这俩也就今天普通地打过一次照面,但墨无阙的过往经验不这么认为,他看他是越来越能理解景雨澜的堂弟,虽然对当事人的感情不同,但如果他有那能力,他为了安心也要把防范对象和单屿刀见面的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

    其实如果单屿刀没恰好进来,墨无阙甚至考虑先将洛连城打发走,再把打坏东西的主要过错揽到自己身上,这不是为了包庇洛连城,墨无阙对情爱无甚感觉,过往向来不爱掺和他的兄长和洛连城间的纠纠缠缠,但他又是太多事情的见证人,墨无痕年少时在棋艺一道上资质惊人,后因洛连城入魔,整日心力皆花在思虑对方对自己有无情谊上,棋技再无寸进,这些全被墨无阙看在眼里。

    以自己亲眼所见为据,墨无阙不认为这位公认的美人是什么良配,只不过他懒得挨个评判他们谁对谁错,这些年墨无阙见过不少自己已记不得名字的家伙对洛连城痴迷,大部分时候不会去管他们如何作践,只管顾好自己的本职,他上次插手试着劝说的对象是一位曾与他聊得颇为投缘的同道中人,但那家伙后来对洛连城一见倾心,终日思考如何博得对方欢喜,对机关发明本身变得兴致缺缺,往后做出来的也多是能唱曲说话,又或能变好看把戏的悦人之物,再没了那股让墨无阙欣赏的灵气。

    现在他倒是又想起这人,对方当初怎么说的?在下所作所为皆是心甘情愿,还请墨兄莫再说了?墨无阙脸上笑眯眯,心里边觉得这些事以前被压在箱底不回忆还好,现在拿出来想竟是越想越窝火,真是荒唐,他又是造了什么孽?别人谈恋爱理应和他没半毛钱关系,结果这些年他又被弄坏东西又被挤占私人时间,连交到的朋友都要被拐走被纠缠,他那个便宜老哥当初是怎么说的来着?“若不是你从未将连城看做你兄长的伴侣以礼相待,连城又怎会去找你的朋友打探你的喜好?”

    嘿,倒成他的不是了!

    “做好了,”单屿刀出声打断了墨无阙的思绪,他把部件往墨无阙眼前又推了推,还用尺子比着证明它有完全符合要求的长度规格,认真强调道:“你看,比上一个还要好。”

    墨无阙愣了愣,视线从做工漂亮的零件转到单屿刀的脸上,盯了会儿忽然噗嗤一声笑着泄了劲,他用手抵着额头,语气里半是无奈半是松快:“哎呀,墨某真是惭愧,竟变成让单公子反过来安抚我了。”

    “有效果吗?”单屿刀也不遮掩,他见墨无阙放松了不少,干脆又趁热打铁掏出一块糖来,“这个也给你。”

    有时候人若能找到个倾诉出口诉说,或者哪怕只是单纯意识到自己在被关心,即使事情本身没什么变化,心情也能奇妙地变好,更何况墨无阙是谁,此人向来有着被指责几年都能“死性不改”的顽强任性,他接过糖含进嘴里,整个人笑得像只被顺毛顺到油光水亮满脸餍足的狐狸。

    “欸,单公子是不是一直不知道我为什么想切除共感?”墨无阙随口问道,他虽然在对方跟前话很多,但其实以往很少和单屿刀提及与自己有关的私事,或者该说墨无阙一直都不怎么和外人提这些,唯一抱怨的多点儿的也就景雨澜,景雨澜外看混不吝,嘴风却够紧,他俩凑在一块儿蛇鼠一窝,时不时就能聊出几个令人难忘的损人金句来,而即便这样,景雨澜也不清楚墨无阙发明背后的弯弯绕绕。

    “不知道。”单屿刀闻言停下收拾桌面的手,眼睛亮了亮:“是要聊天吗?”

    “来猜猜看?”墨无阙眉眼弯弯道:“说来有些丢脸,其实最初只是我的一时置气罢了。”

    单屿刀偏头思索了会儿,试探着开口:“你的兄长对你做的东西出言不逊?”

    墨无阙讶然一瞬,转而又用漫不经心的语调笑道:“倒也可以这么说……这是怎么猜到的?我还以为单公子要说我是在做东西途中身上忽然袭来一阵剧痛,导致一不小心手头的东西给做毁了,所以连带着对墨无痕心怀怨恨,从此立志要切除共感,排掉一切不稳定因素呢。”

    他说得太过具体,一听就不像瞎编,单屿刀眼巴巴望着他,墨无阙抵挡了两秒就妥协道:“好吧好吧,简单来说,那天晚上我哥和洛连城在一起,而我在做灵石填弹,就是大型城防弩炮里常用的那个。但是普通的填弹很容易半路炸掉嘛,我在研究更安全的配料比例,精细活对吧?我当时正加到最关键的时候,突然胸口就像被踹了一脚,”墨无阙耸耸肩,用种无所谓的语气继续道,“然后我没拿稳,手上的那管料掉进了桶里,火一下子就着了。不过我人没什么事儿,而且我疼墨无痕也疼,当初他跟我一块儿躺了两天,洛连城还说要赔给我修缮费用,所以后来我翻旧账吵架吵凶了就不占理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