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附近的村子也有亲戚,不然马家村的人跟其他村子的关系都不好,生怕他们过去了惹事,不太肯收留他们。就算有地方投奔,但家里总不能不留人,要是埋在土里的家当被人挖了可就不好了。除了东西,也压死了不少人,马村长的媳妇就被压死了。有村民说定是他们当初害死的那个年轻人来索命,不然马村长家的人怎么会一个个都死了,只剩下之后才入门的媳妇和孩子。
眼下村里乱糟糟的,这天气瞧着还有些闷热,也不知会不会再下雨,大人还能忍得,就是有些孩子淋了雨又受了惊忍不得。
吴莎听了杨管家传来的消息,让他斟酌着帮一点。她对马家村的人的品性不是很相信,生怕帮得多了被他们缠上了,与其帮这样的人,她还不如帮那些不相干的还能博个贤良的名。
需要她帮忙的没过几天就出现了,钱塘这边受灾算是少的,再远一些的县听说发了洪灾,有个地方整个村庄都被淹了,大热天的各种尸体在水里泡着,没半天就有了怪味。加上地里的庄稼受了灾,今年的收成没有着落了。
江南这边发生水灾不算罕见,以前发生同样的事,朝廷会赈灾,分到他们手里的东西只够他们支撑几个月,且一时半会儿也拿不着,为了挨过眼下的日子只得另谋出路。
不管是洪灾来之前逃出来的人,还是劫后余生的人,都想往安全些的地方暂住些日子。县里能容下的人也有限,自个县城不行,他们就往别处挪挪,还有些人想去江北。人人都知道江北是个好地方,有钱人特别多,不管是找个事做还是讨要些东西都方便。
想是这样想,真正去的却不多。在一路人被外面的人用各种眼光打量过后,许多人渐渐失了离开家乡的勇气,都停下脚步甚至恨不得马上回去。不少人停在了钱塘,见这里受灾不严重,就想在这儿留些日子,等家乡那边情况好些了就回去。
外来的灾民一多,钱塘也就乱了起来,甚至还发生了几起入室抢劫的案子。夏守知见这情况不太好,就找了一片空地搭了些草棚安置这些人。他也不让他们白吃白住,而给他们找了一个通渠的活计。大热天并不适合干体力活,夏守知也不让他们长干,只让他们早晚各做一个时辰,也不给工钱就分些吃食给他们,不让他们饿死。
因着夏守知在入夏前就让人疏通河道,需要他们做的活也不多,后头通渠的活计干完了,夏守知又让他们去开荒,也是早晚一个时辰。
当然也有那等有本事的,不想在草棚窝着,就去城里找其他营生。
这些灾民初来时,吴莎已经准备把家里的陈粮拿出来的施粥,后来夏守知把场面稳住了,也用不着她费心,倒让她有一种有力没处使的感觉。想了想,她就直接给钱,让夏守知去弄点防疫的药材,给住下来的灾民。夏守知也正想到这个,原是想在钱塘找个冤大头出点钱的,结果吴莎主动把钱送上来了,他倒没觉得有力没处使心下不平,就想着快些把这摊子事处理完,他好过些轻省日子。
到夏末之前,天气一时酷热一时暴雨,后面又出现几次险情,有了前次的教训,各县后面的灾情倒不严重,不过也有那等暴雨过后仍不作为的县令,让郡太守刘常斥责了一顿,还把该县的事务交给了当地县尉。刘常曾是前太子府的属官,当初齐暄帝让他来会稽未尝没有让他照看徐喻明的意思,谁知他对郡王府的一切事务置若罔闻,只因有着张县令的事例比着,倒显得他不算太恶,齐暄帝也就没有动他。
刘常这两年也回过味来,却已经找不到方法再去照看郡王府,有一个夏守知在,他一个身在吴县的太守能使得上什么力。他以前也京中也跟夏守知有过数面之缘,一向以为这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二世祖,到了钱塘后又见天的玩乐,刘常开始还担心好好一个钱塘县会变得乌烟瘴气的。
两年多过去了,钱塘吏治清明,大力发展农业,把其他县都比了下去,虽有人说这是夏守知身边的人得力的缘故,刘常却不敢再小瞧了他。他心下还可惜夏守知不是个出身平常的,不然把他调往受灾更严重的地方,当令有一番作为。
呆在钱塘的灾民很快也发现了钱塘有几块稻田稻谷下种的时间跟他们不一样,他们遭灾的时节稻谷正要打穗,被水一淹今年的收成也没了。那会儿还是年中,等水退了把地里收拾一下种些旁的倒也能把日子过下去,偏这一带有个风俗,凡是遭了灾死了人的地,这一年不能种东西。他们也是因着这个,才放着家里的地不管,都出来另谋生路。
两季稻的事只在马家村和山岩村附近的几个村子传开,上头是知道了,却想再观望几年,钱塘这一带这样种的还不多。偏今年遇上了大水,前头种下的稻谷眼看都没有收成,就有人想着把稻子都拔了马上补种。有些人怕浪费稻种不敢试,郡王府名下的田地却有不少都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