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宛猜测:“是不是你外婆的家世不好,你的外曾祖父不满意?”
“我外婆岂止是家世不好,那简直是天煞孤星下了凡,”霍容棋叹了口气,“外婆原是个被人丢在城隍庙的孤女,被个卖馒头的聋婆子捡回去养,我外婆人争气,将小小的馒头摊经营得很好,也许诺要给聋婆婆养老送终,甚至立志不嫁,愿意自梳,可就在她请人见证的前一天,遇上我外公了。”
霍容棋又是一叹:“有时候,我真恨不得那天下雨的时候,外婆没有带伞,或者带了伞,也不要怕灶火没熄,又去铺子里查看,或者看就看了,千万不要一时恻隐,把伞借给我外公,如果她没有,这一生大约可以过得高兴些,圆满些。”
江宛拍了拍她的背:“你外婆觉得后悔吗?”
难道霍容棋的外公真的听了他爹的话,将她外婆休了,另娶了一个妻子进门。
“我外婆大约是不后悔的,她一生刚强,从不低头,哪怕是向弄人的命运,”霍容棋想到外婆严肃的脸庞,不由骄傲地笑起来,“我外婆还说,明家男人脑子里就是有这么一根弦,名曰好色贪美,我外公也不例外,起初蜜里调油时,他不肯,后来我外婆怀了我娘,他见了那貌美的高门小姐,便动了心,三番四次私会,甚至在花园里便行了苟且之事,他把事情瞒得严严实实,等那小姐肚子一日日大起来,才不得已与外婆说了实话。”
“外婆临盆那日是个大雾天,她是被气得见了红,不得不生下来,可惜那贵小姐实在觉得她碍眼,明知道外婆生了个女儿,也不放心,叫买通的产婆悄悄换上了一个死婴。”
“外婆生了死婴,又是个父母不详的出身,我那外曾祖父便立刻请了高僧道士来看,和尚们都说我外婆命格不好,要把身边的人全克死的,若是要保家族平安,还是该送出去,或者干脆休了。”
江宛听到此处,简直心都要揪起来。
霍容棋笑着拍拍她的手:“放心吧,我外婆可不是个任人摆弄的,那时外婆真的以为自己生了死婴,心中悲恸,见外公真的听信了旁人的话,更是觉得没趣,便干脆卷了铺盖,去馒头铺住了。”
“她一退,别人该以为她是怕了。”
“是啊,那妾室进门时的确得意,等她生了个儿子后,就更得意了,这种蠢货得意时,总是要露马脚的,她便抱着孩子去我外婆面前耀武扬威了,一顺嘴,也就把换了外婆孩子事说了出去,那死婴是个男孩,她却说是个女孩,外婆这不就疑心上了,然后一路查下去,果然问到了那个产婆身上。”
江宛道:“真相大白了。”
“不,外婆没有让真相大白,她隐瞒了自己生下的是个女儿,买通另一个产婆说,分明是个儿子,事关嫡嗣,外公也不得不慎重,立刻调了所有人手去查。”
江宛:“顺势将女儿改为儿子,是一招高明的棋。”
这样一来,既让妾室的罪重了三分,又让丈夫不得不对孩子失踪的事情更上心,一箭双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