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只是真的心大,不派人看守他,他的出逃一路顺畅无阻。不久,他坐在京城的一家茶馆里,要了一壶茶,听那说书人抑扬顿挫地讲中原人爱听的故事,是当今献王着的那一出《义结金兰》,这也是这家茶馆的招牌话本。
这故事讲了两位少女相识相知十数载,互为知己,最后却因着一段父兄安排的孽障姻缘,一个死在夫家,一个剃度为尼。
故事讲完,停歇之余,他低下头去倒茶,突然听见与他同桌的女子朗声道:“先生,讲一出《千丈沙》吧。”
他看向那女子,只见她头戴斗笠,薄纱掩面不见真容,只露半张白皙的肌肤和一抹红唇,身着素净青衣,绰约多姿,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掌摁在桌上的一把竹剑上。
说书人闻声色变:“这如何能讲得?”
“为何不能?”
拓拔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千丈沙》是禁书,但他读过无数遍。
“无知女子!”说书人吹胡子瞪眼道,“你难道不晓得,那书可是天家的禁忌!讲了要掉脑袋的!”
女子扬着唇摇了摇头,“禁忌?唉,泱泱大国,竟如此小家子气。”
周遭的人议论着,嘈杂纷乱,有人附议说她无知无畏,也有人拿赞赏的眼光看她,赞她说了他们不敢说的话。
那女子敛了声不再言语,这突如其来的闹剧草草收场,片刻,说书人清一清嗓,一拍醒木,绘声绘色地讲下一个故事。
“……又是献王的书么,真是情有独钟。”女子叹了口气,起身,用比先前更大的声音打断:“先生如此钟爱献王殿下的着作,您难道不晓得,先前的《义结金兰》和现下的《碧血丹心》,都是他剽窃其妹寿宁长公主的吗?”
此话宛若一道惊雷,那说书人白胡子气得炸开,跳起来指着她,刚要骂,被她捷足先登,不冷不热道:“这个又说不得?说了又要掉脑袋?献王真是好手段。”
“今天剽窃,明日捂嘴,他君梦槐要是敢把心思放在正道上,也不至于肚子里没半滴墨水。”
女子冷冰冰地撂下一段话,拿了剑,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毅然离开了,留下众人鸦雀无声地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