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时光悠悠而过,很快便到了夜半时分。
远在千里的燕北小镇上,自从裴寂回到客栈后便将自己关进了房间,期间除了小二时不时地送酒进去,别人都不能进。
后来阿昭实在是不放心,鼓足勇气推开了门,见地上已经扔了好几只空坛子,一脸心疼地走上前阻拦裴寂。
“王爷,您已经喝很多了,不能再喝了……”
“最后一壶了。”
裴寂抓着酒壶不肯松,脸上带着满满的苦涩。
阿昭心疼道:“王爷,属下知道您担心王妃,但她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这是好事,您该高兴的。”
裴寂苦笑道:“是啊,我确实应该高兴,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高兴了,只要她安然无恙,我便开心,可是心里泛起的酸涩却好像一团火,要将我整个人都灼烧了一样。”
他仰头饮尽一杯烈酒,用一种极其迷茫的眼神看向阿昭。
“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她懂什么呢,琴棋书画样样不会,也不喜欢卖弄那些诗词歌赋,她就像个孩子一样每天快快乐乐地骑着马游走在上京的长街上,凡尘俗世中的一切纷纷扰扰似乎都与她无关。
她永远把自己的爱恨憎恶表现在脸上,丝毫不懂得隐藏,遇见这样一个沈念安,我那时候又在想什么呢?
我想着、想着自己终其一生都一定要保护她这般纯真的一面,她被沈家护了十几年,往后便是我养在手心的花,不知人间疾苦,她只要永远高高兴兴的就够了。
可我直到今日才发现,曾经那个被我娇养在掌心的沈念安早就长大了,即便不需要我保护,她也可以将自己照顾得很好,哪怕处在多复杂的困境中,她也能绝处逢生,今日的情形让我彻底意识到,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需要我了,那我呢,我又该怎么办?”
这是裴寂最痛苦绝望的事,这六年来,沈念安早已成为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于他而言,她是他的救赎,更是责任,他愧对她,所以想好好保护她,哪怕她怨他恨他都没关系,只要她还需要他,他也自信的以为他会成为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存在,毕竟她曾经是那样的依赖他。
可是如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