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望去,城墙与几十万大军营寨连成了漫长的一线,犹如一条蛰伏的巨蟒,横亘在天边,不知已吞噬了多少将士的性命。
看虽然能看得清晰,但实际距离至少还有十几里地,萧祈原本打算一鼓作气到达宿营地,可半空中不离忽然发出清鸣,提示有不明身份之人靠近。
辎重营虽然是以押送粮草物资、军械及被服为主,可为了沿途的安全,还是有六百全甲的老兵护卫着,此时监军的一声令下,立刻停车结阵,蓄势以待。
半柱香后,那票人已不再掩饰行踪,是一队五十来人的北原前哨,一人双马,看上去倒像是有百多人的阵仗,一边吆喝着奇奇怪怪的口哨,一边迅疾扑杀而来。
楚归被萧祈以贴身伺候为名,一直拎在王辇上同车而行,此时干脆跃上了车顶,由上而下警惕着周遭二十米方圆内的所有动静,以防忽如其来的偷袭。
预想中的情形并没有出现,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看来真的只是一次偶然,接战的时间并不长,对方丢下十来具尸体,如匆匆来时那样,又急急退了回去,萧祈没有命人追击,只是面色忽然阴沉的厉害。
清点之后,辎重营殁了六人,轻重伤近三十人,众人皆盼着早日进城,好交卸任务,连带着护理伤员,可萧祈却一意孤行,不进反退,转头又行了几里地,这才命令扎营休息,同时派了信使赶往锡安,将驻地的情况与大将军陈承交代清楚。
一切妥当之后,阮纪行与林塬一起进了帐篷,还没来得及议事,辎重营的营率张横狂风一般卷了进来,也顾不得上下尊卑,直直叫唤着要分兵送伤员入城。
萧祈自然不同意,现下这五百来人他都觉着有些捉襟见肘,若是再分上一小半出去,万一夜间有人偷营,他们的性命事小,全军的补给事大,容不得半分的差池。
说到这里,张横的气性更大了,傍晚的遭遇战后,他就是极力主张迅速入城的那一波,偏偏监军下令后撤,他又无法抗命,所以不得不从,此时眼中的鄙视已经快要化为实质,心中不停暗骂着,个胆小如鼠的好色纨绔,是怕死鬼投胎的吧?
心想归心想,真真骂出口却是不敢的,可他手下几个重伤的兄弟又实在等不得,情急之下,就想上手扯了上官的衣袖,好好掰扯掰扯。
手伸了出去,还没碰到衣角,“啪”的一声,不知被什么东西拍了回来,手背红了一大片,火辣辣的生疼,牛眼一瞪,却是安王身侧一个面目清秀的小亲兵,持着一段柳枝闲闲的把玩着。
那柳枝忽得又一挥,这次“啪”在了五步远的一把椅背上,一片新嫩的柳叶贴在上面,片刻后,连同一只尾指大小的蜘蛛一起,静静跌落到了地面,再一块漆面随之飘落,椅背上柳叶形状的浅坑清晰可辨。
张横忽然有些口干,刚刚心头的脏话不知被忘到了哪里,转瞬后回过神来,变成了低低的求恳,态度变化之快,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萧祈有些不耐烦了,他原本不想把推测说出来,怕会影响了军心,此刻被这大老粗装腔作势软言求着,觉着还不如吵吵着对骂一场的好,实在是太过辣眼。
营帐内也没有其他外人,之后万一遇事也还需要这莽牛绝对的服从,他想了想,干脆将话说到了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