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送别潘海以后回到了之前潘芸刺死何荣的小径上，他的尸体还倒伏在那里，在夜色中看上去像一团鼓起的山石。
何荣当时被潘芸一刀毙命，正与何荣斗殴命悬一线的李富贵没来及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就又陷入了被潘芸支配的恐惧和紧张当中。他当时无暇去顾及何荣的生死，自然也不会觉得多么害怕。现下尘埃落定，情绪松弛下来，面对尸体的恐惧和不适就自然而然地在心里蔓延开来。
“殿下也会怕死人？”潘芸语气温柔，被夜色笼罩的眼神中有不容错认的轻嘲和试探。
李复珪是尸山血海中过来的征战王爷，死人自然是不能怕的。李富贵勉力维持着人设，一脸高深莫测道：“我不喜欢在战场以外的地方见到血。”
潘芸一怔。
李富贵怕潘芸再问，忙道：“这何荣的尸体就扔在这里恐怕会惹来麻烦，你可有什么主意？”
刺杀朝廷官员是等同谋反的重罪，明天被人发现了绝对会闹得满城风雨，朝廷也会下旨严查。万一这活儿落在越王李复珪的头上，到时候查不清是无能，查得清难道要把杀人真凶交上去？
“我们安排了人明日上门收夜香，天亮以后就会把何荣的尸体运送出去，沉入永定河中。何荣的屋中会留有书信，写明他明日一早会去青阳镇查看灾情，等我们出了城，他们即便发现何荣已死也拿我们无可奈何了。”
“如今你留在我身边，倒不怕逃脱不了？”
不得不说，潘芸潘海之前定下的计划十分周密。留了去青阳镇的书信，何荣之死就不会那么快被人注意到，这段时间差足够他们从容出城。尸体扔在永定河，又有去青阳镇的书信，开始查探的重点就会绕过凌波苑。等众人反应过来，两人早已逃之夭夭。
只是潘芸现在留在他身边，就失去了逃跑的时机。等何荣之死曝露，再想出城恐怕千难万难。而众人迟早会注意到凌波苑的异常，潘芸的身份若是被人查到，即便李复珪贵为王爷，恐怕也不能也不会顶着悠悠众口去包庇一个刺杀朝廷大员的凶犯。
“若能为亲人报仇雪恨，让灈阳百姓沉冤得雪，我又何惜此躯？”
人的本能就是贪生怕死，说自己不怕死容易，但是真要做到不怕死却很难。想到之前潘芸坚持替下潘海，李富贵真心实意地赞道：“潘姑娘是女中豪杰。”
“姑娘的父母双亲还有亲朋戚友可安排妥当了？”这时候犯重罪往往会导致连坐，犯人逃脱，父母亲朋乃至邻居有时候都会受到牵连。
“灈阳两处堤坝接连决堤，我们村除了我和二哥当时出门在外，三百四十二口人无一生还，已经无人需要我们安置了。”
李富贵不由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