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妫拿起来细瞧,见这枚怀古通体脂白,乃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制成。这上等白玉,唯帝王将相者方可佩带,羊脂白玉乃玉中极品,这怀古的主人必不是普通人。
她长眉一皱,语气顿冷三分:“这是谁偷盗的,从哪里盗得?”
方尚宫指着当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宫女,说:“是这个叫希文的,从伺候先王后的老嬷嬷那里盗来。这东西原是先王后临终赠与嬷嬷留作念想的,嬷嬷年事已高留在宫中养老,几年前眼睛已看不见,这丫头趁嬷嬷不察竟下手盗取。”
话音刚落,那小宫女便爬上来连磕数头,咚咚几声撞得额头破皮渗血,哀嚎着求饶:“娘娘可怜可怜奴婢吧,奴婢不是贪财想逃,也不曾传谣……奴婢的爹娘双双卧病在床,还有一个妹妹才刚七岁,尚需照顾……没有钱治病,去年暴雨又冲垮了房子,再这么下去我爹就要把小妹卖进烟柳之地换钱,奴婢实在没办法了啊……娘娘饶命!”
哭声凄凄惨惨,短短几句便满是出人间疾苦。这个叫希文的,是被传谣的事牵扯出来,所犯只是盗窃。
可怜她一个才十五六岁的小丫头,要背负下这千斤重担。燕妫是最懂什么叫绝境,什么叫绝望的,她感同身受。但宫规森严,这丫头偷了自己十辈子都还不起的羊脂白玉,若不按顶格处置这刚拟定的宫规何能立起来。
满屋子静静的,只听得希文一个人的哭声。少顷,燕妫眉眼微垂,惋惜着叹出一声:“你偷什么不好,偏偷这个,拿出去销赃只怕也无人敢接。”
希文:“奴婢不知道,奴婢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求娘娘宽恕啊……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岂会还有下次。”燕妫揉捏着那怀古下坠着的南红珠子,抿唇沉默了许久。屋子里跪满了人,却静悄悄的,都等着看平素宽容的王后会怎么定罪。
“怀古无价,论罪当处以极刑。”
听到极刑,希文哭得撕心裂肺。
也许是王后素日太过温和,总是有浅浅笑意挂在嘴边,又早有大度慈悲的名声在外,让人忘了她其实也掌着生杀予夺之权。今宫规初立,就算王后怜这小宫女命苦,也做不得法外开恩之事。
这小宫女死定了。
跪在场的宫女们无不惊若寒蝉,唯恐罚到自己头上也是从重处罚,若被扔进罪者库,从此便被踩在脚底难有翻身之日。
王后将她判了极刑,却又话锋一转说道:“但这枚怀古先王后已经赠出,算是私物,理当问问主人的意思。方尚宫,你速派人去把她老人家请来。”
希文听得还有回旋余地,才稍稍收敛哭声,不住磕头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