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这些年有负于你,如今我身中这一箭,怕是命不久矣……”
“惜我无用,到此无颜求得半分宥恕,亦不敢奢求……”
“可……盼只盼,我走后,莫忆此番山水……”
“让我走的安心些。”
野湖边,顾知攘额间冒起薄汗,皱着张惨白的脸,隐忍箭伤剧痛,侧倚在榕树下时断时续交代遗愿。他本来就长了张命短的脸,如今有箭伤加持,确实像是已经走到了最后一刻。
姚襄和关崖在他们抵达安全处后,就被他一个眼神支使开去找车马,故此这会儿湖边只有两个人,正是他尽情装可怜的好时机。
“娘子,嗯——”
顾知攘又要说些什么,却忽然被捏住了下巴,合不上唇齿,后面的话全咽进了嗓子里。
“别咬了舌头。”林敛熙盯着他肩上的箭,取出把匕首,轻轻切下一端,然后,一把从他身后将另一头的箭簇拔下,顷刻间,血流如注。
接着,她松开手,用匕首割开他伤处四周的布料,止血上药,一气呵成,分毫没有拖泥带水,片刻都不耽搁给他包扎好伤口,将人晾到了一边。
血虽被止住,可疼仍是疼,顾知攘忍痛不喊,渐渐脸上憋起些血色,但还是气力不足,他委屈巴巴看向林敛熙,扯了扯她的袖口,“娘子,我冷。”
后半夜的风有些凉意在,尽管知道顾知攘伤无大碍,不搭理也没事儿,林敛熙却终是狠不下心真让他冻在那儿。
心软最要命,轻的吃点儿小亏,上点儿小当,重的恐怕连自己都会搭进去。
她没意识到这点,起身捡起木棍,把往火堆往顾知攘的方向赶近了些,再从包袱里拿出件殷寻醉的衣裳给他盖上,坐在他面前的上风处,替他挡风。
顾知攘没趁了心意,可怜兮兮地缩着身子得寸进尺,“娘子,还是冷,靠我近点儿好不好。”
火苗噼里啪啦烧着,摇曳的火光让他的眸光像是坠了星光,颇有些蛊惑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