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细雨,残舟远去。
十一岁的无垠呆呆地立在此岸青翠色的水汽里。空气像黄梅时节晒了两天未干的衣服一样潮湿,隐隐地散发着霉臭之味,从背后、左右萦绕过来,久久不散。
他呼吸之间,只觉连饥肠辘辘的自己,也险险地要长出霉点。
饿。
他记得,在方才将他放下的残舟上,还有一点食物。
他们不要我了,是吗?
“爹娘养不起你,可是也实在不忍心杀了你。”
这是昨日,一股子腐木烂菜叶味道的刀锋落在他的脖颈间之时,那个持刀之人撑着面黄肌瘦的哭容,对他说的话。
他悲愤之下只想反抗,然腹里空落落的,哪里来的力气去反抗才吃饱的爹娘?
总算是亲生的孩子,没真的把他杀了。
甚至昨晚,还让他吃饱了。
今日清晨,就这般将他送到了彼岸。
对他而言,是此岸。
从此四方独自漂流的岸。
“爹娘将你放在这里,你,有能力就自己养活自己,没有能力,就、就、就想想办法。”
他不敢忘记爹娘恋恋不舍的模样。便是在往后,进入江湖,也时常梦回,每每梦见这般哭容,下一刻,他们就举着散发着腐烂味道的菜刀砍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