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赛尔王城。
这是一个温柔的下午,阳光从轻纱的窗帘透进来,让人不禁产生一种错觉,好像这样的安宁平和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永远。
奥利维尔背着光坐在穆拉的床边,低着头,阳光将他的背影勾勒出一个清晰的轮廓,科洛丝站在他的身后,恍然发现,那个曾经高挑俊美的青年竟然变得这么瘦,在一件式样简单的白衬衫的包裹下,他的肩胛骨微微支棱出来,原本不甚明显的蝴蝶骨,竟然也在背后能看到痕迹。
听到科洛丝的脚步声,奥利维尔惊了一下,站起身回过头来,看到科洛丝的脸,又放松地坐下去,这样的警惕性,分明是在长期的锻炼中养成。
“我来送药。”她轻声说,顺手将托盘放在床边的小柜上,那里还摆着一把小小的靠背椅,金色的纹饰在上面蔓延开来,她提了一下裙摆,那层薄纱在她缎子鞋的底部晃荡了一下,又随着她的坐下而静止。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空气中有花的香气和草的味道,奥利维尔低下头,看着穆拉苍白的脸和浓黑的眉,轻轻握住他的一只手。科洛丝低低地叹了口气,但这件事必须得由她开口。
“……奥利维尔,你愿意和我谈谈吗?”
奥利维尔转过来,面色平静,点了点头,任谁经历了那么多事情,都不可能像他一样保持着这份冷静,科洛丝在心里赞叹,这份定力非同寻常,如果祖母看到,一定会说,这是天生的帝王。
“……也许大战马上就要开始了,”他们坐到了外间,奥利维尔淡淡地说,“不光是埃雷波尼亚,也许卡尔瓦德、雷米菲利亚、列曼自治州……甚至是利贝尔。”他深深看了科洛丝一眼,年轻的女王脸色变得苍白,“我想,科洛丝,你也一定有这样的预感了。”
“是……”科洛丝轻声回答,转头看向窗外,“最近,我总是感觉,国内有一股潜流蠢蠢欲动,我认为,”她对奥利维尔说,“奥斯本宰相之前的一系列行动都有了解释。”
曾经在克洛斯贝尔的那场大会后,罗伊德和艾莉他们把宰相跟他们说的话全部告诉了奥利维尔和科洛丝:“……他要掀起一场席卷大陆的火焰。”他们总结得非常精辟。
“事到如今,我没有必要再隐瞒你,”奥利维尔伸长双腿,向后一仰,他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微微一闪,紫色的眼眸和科洛丝的眼睛对上,“卢德薇卡和宰相已经暗地里水火不容,我国的内战最晚这个月底一定会爆发,到时候,陛下,”他非常郑重地向科洛丝伸出一只手,“我需要您的帮助,”他很直白和坦率,“我以埃雷波尼亚正统皇族、未来执政者的身份,向您请求同盟的援助。”
看来他已经决定了自己的方向,如果要保住这个国家,第三方势力的介入非常重要,科洛丝笑了笑,她仍旧佩服他,在这样的形势下,如此快地想出一条新的道路,为自己争取应得的权利,同时,也能最大限度地减轻埃雷波尼亚帝国的内耗。
但她仍旧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几年的执政生涯让她磨练出了应有的理智和思维方式。
奥利维尔也毫不尴尬,他靠在穆拉床前的椅子上,面上从容镇定,向女王伸着自己的一只手,耐心地等待着女王的决断。
他们对视着,这是两个国家的对视,所以一切私情都被抛到了一边,他们的理智让他们这样做,也让他们觉得毫不违和,这是政治给予他们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