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淑公主倒也不客气,施施然坐下,目光不经意穿过季桓,在我身上停留片刻,神色愈发冷淡:“本宫还寻思着这人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原来是被陛下截了去,怨不得浣衣局那边死活不敢松口。”

    季桓解下斗篷,扶着苏颖落座,面上一片清浅:“阿姐说笑了,朕身边正巧缺人,顺手调她过来而已。”

    “顺手?”扶淑当即脱口而出:“倘若陛下身侧当真缺人,大可选个贴身内……”可话至半途,骤然而止,亭内空气顿时静默下来。

    因幼时经历,季桓厌恶内监,这是整个皇宫心知肚明的秘密。

    我规规矩矩站在他们身后,背脊处沁寒入骨,我自然感受到了扶淑公主的恨意,她似乎比季桓还要迫切地置我于死地,可我着实不明白自己何处得罪过她,过往数年间,我连与她见面的机会都寥寥无几。

    “区区一个奴婢而已,”苏颖嗔然一笑,偏眸瞧向季桓:“若桓哥哥喜欢,收了也未尝不可。”

    此话一落,更是鸦雀无声,竟比方才还要寂静。

    苏颖的语气很是微妙,似玩笑,又似娇嗔,倒像是小女儿家吃醋一般,短短几字,便将我推至无比尴尬的境地。

    我知今日与苏颖的会面在所难免,也料到她不会轻易放过我,所幸我早已练就一副好脸皮,倒也没觉得多么羞辱。

    季桓默然片刻,饮下一杯刚暖好的酒:“此话日后不必再提。”

    苏颖素手托腮,露出半截皓腕,故作不解:“为何不能提?”

    季桓不再答话,转而看向她盈盈双眸,两人一来一回间,情愫悄然流转。

    若换做以前的我,定然心痛得不能自已,那时候,我最怕瞧见季桓对别的女子温柔缱绻的模样。

    我知晓他一直放不下苏颖,宁王出事后,他便将人安置在了宫外别院,不仅派高手暗中保护,且常常便装私访只为一解相思之苦,记得有一次,我悄悄尾随他出宫,终于亲眼目睹他与苏颖私会相拥,深情如许。

    我当时只觉着整个天空都暗沉下来,心脏被妒恨啃噬得面目全非,大闹一场后引得他褫夺凤印,下令禁足深宫。

    他对不爱之人,一向如斯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