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馗站定后,说:“我身上有鬼气,不便在此多做停留。”说完,也不等岑伦反应,转身便走。忽然,钟馗又转过身来说:“我已经救了你一次,不见得能救得了你第二次。凡事自己小心些,完事之后不可耽搁,即刻离开此地,切记切记。”说罢,一转身,不见了。
“钟判官……”岑伦试着叫了一声,可漆黑的小院儿里哪里还有钟馗的身影。
他刚才说救得了我一次救不了第二次是啥意思?
岑伦在心里琢磨着钟馗的话,那个红衣小鬼不是已经被捉了么……难道钟馗是在提醒自己要防备钟离凯?
钟离凯知道自己今天会回来?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陆之道不是说阴阳两隔,世间的人不能知道冥界的事吗?
……
一时间岑伦满脑子里全是问号。他伸手猛地拍了拍脑袋——不是吧,自己的智商真有那么感人?每时每刻都在想着钟离凯是个混蛋,却理所当然地没想到那个混蛋害了自己一次之后还会害自己第二次……
岑伦满腹心事地抬起头看向这幢十年前就成为他的家的三层小楼……这都几点了,为什么一楼客厅的灯还亮着?
岑伦从后院绕到大门前。门是关着的。他习惯性地把手去拉住门把儿,门却纹丝未动。唔,岑伦耸了耸肩膀,把头朝紧闭着的不锈钢合金门伸过去,就像是把头探进一扇开着的窗户那样没有遇到任何阻力。必须要建立新习惯了,自己现在只是无影无形的魂魄——大概和空气一个属性。
把头探进屋内的岑伦一眼就看见爸妈坐在客厅沙发他们惯常坐的位置上,相对无言,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他不知怎的,鼻子一酸,将整个儿身体从大门里穿进屋内,立在穿堂走廊里,打量起爸妈来。看着看着,忽然就很想去到爸妈身边坐下,好好看看他们,闻一闻他们身上那股属于爸妈的味道——这是岑伦以前回家看到爸妈时从未有过的想法。说实话,这么多年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很少,就算难得坐在一起,岑伦也会感觉很不自在。现在,站在穿堂走廊里看得见爸妈而爸妈却压根儿不知道他的存在的岑伦就想再试一试,看自己走过去坐在爸妈中间,还是不是和以前一样觉得不自在……念头一动,便抬脚朝爸妈走去,刚转出没有光的穿堂,就感觉客厅里的灯光刺得他浑身疼痛,接着是一阵眩晕,甚至晕到身体失重,根本连站都站不稳,遑论去到爸妈身边坐下。他本能地闪身避开光亮,重新回到没有光直接照射的昏暗的门廊内,那种失重的感觉就消失了。
这么说,自己不仅不能见阳光,灯光也不行?
岑伦只得站在暗处看着灯光下的爸妈,心里不免委屈,甚至有些埋怨地想着——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他们干嘛不现在就上楼睡觉?
而身在客厅的岑有望和阚彩霞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一直没有说话。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她看见丈夫看表,便也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待他放下茶杯,她就把茶杯端起来起身去开水器那里给他续上热水……
岑伦有些烦躁地在门廊里转了个圈——不如去自己的房间看看吧,一想到自己的房间现在属于钟离凯那个混蛋……岑伦又原地转了个圈。
现在,整幢楼就只有客厅的灯亮着,而且看爸妈的举止,岑伦判断,那个混蛋应该不在家想到“家”这个字,岑伦心里又是一阵刺痛。钟离凯TMD的要是在这里,哼……岑伦停止了转圈,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如果钟离凯那个混蛋现在正在自己房间里自己的床上睡觉的话……会不会是把身体重新夺回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