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夫人,老夫再说一遍,如今曹操数十万大军驻扎在淯水,指名要夫人前去。”贾诩手抚胡须,也不理会脸色发青的邹夫人。“贾老,我一个妇道人家,从未出过远门,更何况我还在守孝期间,与曹操更是素未谋面,他要我前去干嘛?”邹夫人似乎遭受了极大的羞辱,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那老夫就不知道了,或许是夫人艳名远播吧。”贾诩眯着眼睛,端起茶杯,刚想品尝一口。“啪!”地一声,茶杯被邹夫人夺过,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贾军师,你这话未免太过分了,我大姐宅心仁厚、恪守妇道,宛城上下多少穷人受她恩惠,谁见到她不夸赞一句‘邹菩萨’,我要将你这话告诉平阳侯,看他能不能放过你?”邹延看到大姐受辱,义愤填膺,拉着叶枫径直走向邹夫人身边。看到救命恩人到来,邹夫人收敛面容,侧身行礼,恭敬地说道:“未亡人邹氏,深谢小神医相救之恩,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叶枫连忙躬身回礼,抬头看了眼邹夫人,果然是个美人:缟衣素面,似是仙女下凡,一尘不染,加上她肌肤白里透红,为她更添妩媚。叶枫心里不由得嘟囔了句:难怪曹操为了这个妇人夜宿军营,流连忘返。
“邹校尉,张将军昨夜,已经决定投降曹操。”贾诩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当着?”邹延姐弟两不由得惊叫出声。贾诩也不回答,接着说道:“曹操昨夜突然起兵,今日黎明已兵至淯水。两个时辰前,我奉命前往曹营,相谈投降事宜。曹操很是满意,但是他只答应两万将士投降,宛城上下数万名百姓,数万张嘴,曹操说,他养不起!”邹夫人面色一白,颤声道:“曹操,曹操他打算怎么做?”贾诩脸色一暗,说道:“效仿徐州,屠城。”听到“屠城”二字,邹夫人脸色惨白,泪如雨下,咬牙切齿道:“曹操这个畜生!”
贾诩看到时机成熟,趁机说道:“不过曹操也说了,只要夫人愿意陪他一宿,就可以保住宛城数万百姓的性命。”憋了眼气势汹汹的邹延后,又说道:“令弟更可以加官进爵。”此话一出,邹延立马变了脸色,他眉开眼笑地弯着腰问道:“贾老,曹公真这么说的?”贾诩眯着眼望了望他,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兹事体大,这件事,事关张将军脸面,还希望邹校尉保密。”邹延心花怒放,连连点头,看到大姐还在旁边哭泣,不耐烦地说道:“大姐,宛城上下这么多老百姓的性命你可不能不管啊,更何况你弟弟的前程.....”“无耻至极!”邹夫人气得第一次骂了他这个宝贝弟弟。邹延挨了一骂,闷闷不乐,站在旁边不吭声。就在场面一度僵持的时候,邹夫人的丫鬟跪倒在地,“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抱着邹夫人的腿哭了起来:“夫人,你救救我们吧,我家里还有三个年幼的弟弟,我爹娘养活我们不容易啊,我们不想死啊,夫人!你行行好吧!”说完,还要磕头。邹夫人一边落泪,一边拦住了她,轻声劝到:“傻平儿,你起来,你起来,我会救你们的。”说完,趴在桌上痛哭起来。叶枫冷眼旁观,满堂之中,除了邹夫人,其他人都面露喜色,显得分外讽刺。
宛城城池不大,街道狭窄,如今虽过正午,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仍然全是叫卖的百姓,有的在用山里采摘的野菜想换几个芋头,有的在兜售家里的农具,毕竟东汉末期,老百姓的土地大多被士族、豪强们占据,没有土地,留着农具毫无作用。
邹延带着斗笠,换了身衣服,架着马车,秘密带着他大姐、叶枫、贾诩打算前往淯水。马车缓缓地行驶着,一位衣衫褴褛的中年人突然跪在了马车前,挡住了去路。中年人抱着个病恹恹的女孩,哭着说道:“大人行行好吧,孩子得了病,求你把我买了当仆人吧!救救这孩子,我,我工钱很低的。”邹延正担心被张绣发现,看到这男人突然拦住马车,气得破口大骂道:“滚开,没有眼力劲的东西,快滚!”说完,一鞭子抽来,抽中男人的右手,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印。男人用力护住了怀中的女儿,许是过于用力,小女孩吃疼,“啊”地一声缓缓张开双眼。“爹。”声音轻柔,女儿摸了摸男人受伤的手:“爹,卖了我吧,我,我治不好的。卖了我,买......买谷子。来年,你和娘,就能活啦!”中年人听了女儿的话,嚎啕大哭,拼命地摇头。邹延看在眼里,不耐烦地扬起鞭子,就要再次落下。“二弟,住手。”邹夫人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
“这位大哥,我这里有点钱,你收下,好好找人替她治病。”说完拿出几串五铢钱,交给邹延。邹延眉头一皱,又不好跟他大姐发作,只得把钱丢在男人身边,说道:“便宜你了,滚吧。”男人拿起了钱,感激地磕了磕头,又开口说道:“夫人,你真是位菩萨,求你再行行好,收留这个苦命的孩子吧。”邹延挑了挑眉,一声怒喝:“得寸进尺吗?”还不待男人开口,马车中那温柔的声音再次传来:“二弟,把那女孩抱进车里吧。”邹延无奈,只好下车准备把那个病恹恹的小女孩抱进车中。哪知,那小女孩突然使出极大的力气,抱住她爹爹的胳膊哭道:“爹,别把我卖的太远。太远了,我就找不到家了.....”邹延看得不耐烦,一发狠,把女孩丢进车中,驾起马车,朝城外驶去。
男人拿着手中的钱,痛苦地看着马车离他越来越远,突然远处马车中,传来女孩的声音:“爹,等我赚够了钱,我就回来,回来看你和娘,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