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远想法更不同,郑朗从骨子里痛恨宋朝这种不思进取,消极防御的想法,他所想的裁军,是将周边强大的敌人铲除削弱,从根源上逐一裁军。比如歼灭西夏,没有西夏这个国家,仅是一些地区性的势力,西北本地再有一批忠于朝廷的蕃兵,以及一些弓箭手,只要驻扎一百营禁军,就可以掣肘整个西北。若将幽云十六州拿下来,将长城修新修葺,河北河东路同样可以裁去两百多营。
就算京畿集中兵力遥控四边,有四百营禁兵足矣。
去掉七百多营的禁军,会省下来多少钱?
将整个南海与大洋洲开发,也未必能满足宋朝七百多营禁军的消耗!
“希文兄,不仅如此,京畿周边地区近七百营指挥,京城附近禁军四百七十几营,按照上报朝廷的,每营有兵四百余人,但可以将他们召集清点一下数量,看看最后倒底有多少人!”
“禁兵不是一无是处,陕西爆发战争以来,也有许多禁兵表现亮眼,但总体而言,有多少禁兵能上战场厮杀?我朝立国才九十年,若是立国一百九十年,长时间堕落,京城禁军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希文兄,你也在陕西呆了很长时间,知道战场上军队数量是一部分,但不是一个绝对因素,否则麟府路我军不可能多次以少击多,大败昊寇。将领贪墨情况越来越重,手段越来越多,下层士兵没有积极性,京城养了这么多禁军,万一有事来临时,会不会派上用场?”
“八十万禁军几乎全部在北方,大半无所事事,一个禁兵连带着他们的家人,最少达到五口以上,也就是可能三百万百姓需要朝廷供养。不说朝廷的支出,北方粮食始终不足,这些供给主要来自东南,为了将供给运向北方与西北,需要担负多少力役?又造成多少百姓常年妻离子散?”
“……”
仅是一个冗军,郑朗就提出最少三十个问题。
越问叶清臣与范仲淹脸色越沉重。
郑朗忽然一转,又说道:“太祖杯酒释兵权,为安抚石守信等有功将臣,给其厚禄与职官。这是我朝职官有薪无权的最初由来,后来官员层层架叠。虽最大限度保证不会有权臣篡国现象出现,但是希文兄,全国有多少实职官有职无权。靠朝廷养活?一方面地方无官员可用,不得不任用乡绅做为官吏,这些乡绅多是当地豪强,驭空朝廷官员权利。使上令不得下行,一方面朝廷又养着许多闲官。为何?官员的架叠,厚禄以赐。希文兄薪酬算是正常,但看看我呢?从几年前就开始结衔,一直结了十几个官职在身,薪酬达到两万多贯。一个贫下州军,一年收入有多少?冗官不算。还厚养官员。厚养也不是没有好处,贪墨情况相比于其他朝廷要好一点。然而坐视官员利用手中职权,行商,侵地,霸占职田,虚报支出,这些隐形的费用又达到多少?”
“官员架叠,权利模糊不清。遇事往往相互推卸责任”说到这里,郑朗忽然想到后来一个下水道井盖。能有十几个部门推卸责任,最后还不了了之,所有人追问下来,都不能清楚知道这个小小的井盖是谁管的。以及外交、军事等等,是何其的相似,但富裕度不及,宋朝最多时占到世界百分之八十五的财富,开明度不及,在一些言官弹劾下,都让各个官吏宁肯不作为了。大臣更可以对皇帝胡说八道。也没有条件形成独特的裸官现象。其他的,几乎是一个模型铸造出来的。
“国家有事,也相互推诿,造成政事臃肿,甚至贻误大事。去年,我上奏请朝廷决李宁明。居然以辞官相逼,朝廷才给了答复。何至如此!唐朝两税法经过时间证明,是良策,然推行之初,唐朝争执不休。一策推出,上面用意虽良,下面却往往曲解,将它反当成贪墨敛财的良方。精兵简政哪!看看我朝政治,仅是一个税赋与力役,有多少种类?越繁到了下面越容易成为低层官吏苛剥百姓的工具。再说盐茶矾酒香专营,法令繁琐,往往所有大臣都不能清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按产盐数量,我朝本应能得到四千万贯收益,朝廷实得仅有八百来万贯。茶有一千多万贯,朝廷实得最低时只有二十几万贯……”
三冗当中,冗官与冗政关系很密切,但冗官不等于冗政。
冗政是宋朝所有政策都冗杂到了极点,使许多基层官吏能钻到空洞贪墨,妨碍办事效率,形成严重浪费。
对于这些矛盾,郑朗提出两个解决方案,精兵简政,矫正适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