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轿自灰雾间来,莺歌燕舞笑语欢声也自灰雾间来。
寒风吹起轿帘,宁长久的视线便没有挪开,那张脸很是稚嫩,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模样,但如此年幼,她便饰上了淡妆,眼角拂红,眉心点缀三点钿纹,似娇春花蕊。
轿帘很快落下,宁长久望着那轿子远去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那是宁小龄。
她眉目间的清贵不是宁小龄,脸颊上精致的幼妆不是宁小龄,那绣着得凤舞缭绕的华裳也不是宁小龄。
但他确认那就是宁小龄。
他跟了上去。
这座轿子驶向另一座大宅邸,那似是一间奢华的院子,院墙起得不高不矮,门扉上的木牌间书着“锦绣洞天”四字,那轿子驶了很长一段,然后在那门口停下,一身华贵裙裾的少女在侍女的搀扶之下落到了地上,她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走进了那园子里。
宁长久身子轻轻腾起,无声无息地越过院墙,视线依附在了小姑娘的身上。
宁小龄在园中走着,裙摆下的小巧鞋尖时不时地露出,那足印均匀地分布在雪地里,像是小猫灵巧地踩过。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座园子竟没有笼罩灰雾,其间可见纤纤修竹,堆雪青松,可见远处鸟翼般翘起檐角的木亭,可以看到池塘上一座座荷叶状的石阶。
宁小龄悠哉悠哉地走在这座园子里,目光时而落在枝头的雪压着的腊梅下,时而落在红亭上的黛瓦间,她仿佛熟悉着这里的一切,并无任何生分之意。
最后她来到了一口老井便,向着井下望了过去。
冬日里唯有井水没有结冰,她俯身看着,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似是在照着镜子,旁边的侍女看到这一幕,连忙拉开了她,似是害怕小姑娘失足。
一切都显得安静而寻常。
她在园中打转游玩了一会,随后乘着轿子去往了附近的一座庙宇,焚香拜了拜,小女孩似是那庙的常客了,见到她来,寺中的僧人都面露喜意,一个身子微微发福的僧人迎了上去,笑着说了什么,那小女孩轻轻点头,旁边的侍女便幽怨地打开了荷包。